溫之皎幾乎隻能重複。
“嗯,不用擔心,前陣子和你家人聊過了,他們覺得沒問題。”
江遠丞道。
……那當然啊,你是什麼家庭啊,你說話他們哪裡有反對的空間呢?!
溫之皎麻木地想著,熱意卻蒸騰到眼睛,她一時間失語,隻能緩慢抬起手,握住他的手腕。江遠丞收回了拇指,任由她握著,也看著她那張沒有表情,眼睛卻有些濕潤的臉。
短暫的沉默後,江遠丞將她擁入懷中,話音輕而柔和,“訂婚禮服很好看,是你喜歡的版型,很快就要做好了,你到時候穿上給我看好嗎?上次出了那麼多岔子,我們年紀也太小,才會有那麼多不愉快的事發生,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我——”
他收住了話音,又道:“等訂婚宴結束,再出去吧。”
“不……不要說了。”
溫之皎的聲音有些斷續,輕得自己都聽不清,腦子裡那根弦搖搖欲墜,幾乎回想起來鮮血如何浸染她身體的畫麵。她的神經緊繃起來,喉嚨裡泛出酸水,臉色蒼白起來,胸口處卻有了窒息的悶。
出不去的,她來到A市這麼久,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之前還能騙自己得過且過,可如果真的訂婚了呢?她知道,他的想法就是等訂婚宴公告天下後,就去國外結婚,接著就是婚宴。結婚後,那代表他們會被拴個幾十年,除非他突然出軌!
不行,不要,不可以!
得想辦法,這次再逃不了,她可要被這個瘋子拴住了!
溫之皎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難以呼吸之時,胸口處驟然有了一絲不甘的火苗。
江遠丞隻是將她抱得更緊,臉貼著她的脖頸,很輕地吻她的臉頰。
溫之皎沒有任何動作,她的魂魄似乎要抽離,但沒有,竟沒有。幾分鐘後,江遠丞鬆開她,又說了些什麼,但她一律聽不進去。
她開始想自己看的那些小說,電視劇,電影,隨便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無論是什麼東西都好,隻要不想到現在就好。
當講師來的時候,望見的便是在一旁工作的江遠丞,還有低頭看課本的溫之皎。他有些尷尬地拎著手裡的奶茶,對著江遠丞點頭致意,“不好意思江先生,路上堵車。”
“沒事。”江遠丞臉上沒多少表情,隻是眼睛卻望著他手裡提的東西,“這是?”
講師更尷尬了,將奶茶放在桌上,杯壁的水珠緩緩流下。他道:“上次上課時溫小姐說想喝,說如果順路幫她帶一杯,不好意思,以後不會了。”
他瞥了一眼溫之皎,她的手握著筆,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唇抿著,愈發顯出些脆弱來。
江遠丞倒是笑了下,他是混血,五官輪廓深邃,可眉壓眼,總無端顯出些陰沉冷峻。這一笑,倒是少了些戾氣,“沒事,隻是她現在感冒了,平時身體也不好,應該少喝些冰的。”
講師會意,“好的,那我等會兒帶回去。”
他開始了授課,似乎因為江遠丞在,溫之皎不像以前一樣動不動打斷他問些亂七八糟的問題,而是安靜地像木頭,雖然看起來沒有在聽。一節課結束,他收拾好教案離開,心裡卻不知為何倒是寧願江遠丞不在,她多些沒完沒了的問題和小動作,也比這樣安靜好。
厚重的門合上。
江遠丞道:“他給你上了幾節課?”
溫之皎仍沒說話,江遠丞的手伸到她頭上,溫柔地摩挲著她的頭發,“我讓學校那邊換個講師來授課吧,他給你上課時不是很專心。”
江遠丞見她沉默,隻覺得嘴裡發苦,胸口如同有火焰一般灼燒著。幾秒後,他又道:“昨天的雨衣和雨靴我讓他們清理了。”
溫之皎盯著手裡圓珠筆上掛著的毛茸茸白球看,像是要數清楚它有幾根毛一樣。
江遠丞卻失去了耐心,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近乎強迫一般將她的臉轉向了自己。下一秒,他的手狠狠握住了她的下頜,呼吸急促起來,“說話。”
溫之皎垂著眼睫,耳邊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額頭一陣陣的發熱。
她道:“遠丞,你有沒有……找人算過日子?”
江遠丞蹙眉,“什麼?”
“你高中才回國啊。”溫之皎的眼睛望著他,眼神溫柔,手又握住了他的手腕,“雖然在這裡生活了這些年,但有些事你不是很懂,國內無論是訂婚還是結婚都要找大師算算日子的。”
她仰著臉,讓江遠丞徹底俯視自己,話音越來越輕,“上一次沒算過,不就是出了意外嗎?”
江遠丞望著她幾秒,攥著她下巴的力道鬆弛了。
溫之皎很輕易地將他的手從自己的下巴上扯開,卻沒鬆開,隻是低頭親了下他的手指,下一秒,她幾乎能聽見江遠丞急促的呼吸。她又望他,眼裡有了些悲哀,“而這一次,我想好好的了,所以才害怕選了個糟糕的日子。”
她站起身,用額頭抵住江遠丞的額頭,“我知道你還在意那些事,可那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未來。我今天突然想出去,也是看到昨晚的你,覺得很對不起你。”
江遠丞的睫毛顫動了下,手勾住了她的腰肢。
溫之皎道:“昨天去了一趟聚會,看到昔日的同學已變成那樣了,我也意識到過去的都過去了。今天正好也是適合禮佛的日子,所以我想著去庭翡寺參拜一下,想為我們的未來求個好意頭,住A市幾年了,我都沒去過呢。”
江遠丞還沒說話,溫之皎又對著他的臉頰親了下,他立刻又忘了要說什麼。
“提前訂婚宴也好,換了講師也好,訂婚宴前不出門也好,扔了雨衣雨靴也好……都沒有關係的,我不生氣,我知道你隻是不安。”
她的語氣像是無奈,又像是某種偏愛,江遠丞幾乎立刻又將她抱得更緊了些,用渴求的視線望她。她仍是笑的,眉眼裡卻有了些憂愁,手指玩著他的頭發,就像……很多年前一樣。他沉浸在這樣的氛圍當中,隻是更努力抬頭,想讓她彎腰的姿勢不那麼累。
溫之皎話音輕柔極了,“遠丞,你如果放心不下,就跟我一起去吧。”
江遠丞道:“……非要今天嗎?”
“今天是適合禮佛的日子啊。”她話音有些疑惑,“你下午沒空嗎?”
“要開會,比較重要的會議。”江遠丞頓了下,道:“你要想去的話,過幾天抽空我陪你去。”
溫之皎卻抱住他的腦袋,唇又輕柔落在他的眼角,話音輕柔極了,“那今天我去,過幾天你有空了,我們再選個合適的日子一起去,好嗎?”
江遠丞的灰眸垂落了,沒有說話。
許久,他道:“讓保鏢跟著你,記得吃藥,衣服穿厚一點。”
溫之皎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一根根鬆弛,低頭又吻了下江遠丞的眉頭。
好累,好累,跟這種神經病交流真的好累。不管了,反正隻要能出去就行,無論如何得想辦法花錢買通那些所謂的大師,或者隨便讓個人假扮下大師,必須要推遲!
不然,現在距離下個月可就三周了!
她得想辦法!
好崩潰,這個狗屁日子什麼時候能結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