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靈先一步到達了十字路口。
周圍很空曠,像是某個鄉間的田野。
路邊停著一輛藍色皮卡。
她迅速環視四周,與之前地獄裡的濃重硫磺味不同,她能清晰聞出土地的氣息、汽車的尾氣、路邊野草的清香、還有更遠一些地方傳來的小麥香氣。
她迅速查看汽車的牌照,並不是她生前熟知的藍底白字的牌照,牌照上畫著尖頂的建築,飽滿的麥穗,上麵有著碩大的英文字母。
她這是……在國外嗎?
也是,這樣的召喚儀式,她所熟知的藍國人怎麼可能了解呢,她們可是無神論者的國度。就連這裡都沒多少人知道如何召喚惡魔了吧,不然也不會等了四年才等到有人類召喚。
早晚有一天,她要把惡魔召喚儀式帶回自己的國家!自己國家藍國有20多億的人口,她仿佛已經看到了垂直飛升的業績圖在向她招手。
她習慣性地給自己打起了雞血。一個優秀的卷王就是這樣,要學會自己給自己畫大餅。
“你,你是,惡惡惡魔?”
驚恐顫抖的聲音從路邊的田埂裡傳來。
唐靈看到一位膀大腰圓的壯漢趴在路邊,將自己身體隱藏得並不完美。一顆碩大的腦袋暴露在外麵,地中海的發型在月光的照耀下發頂鋥鋥發亮,稀疏的毛發被風吹得高高豎起,隨著身體的顫抖不斷擺動。
她早在出來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的氣息,隻不過不了解周圍環境,所以沒有貿然出聲。
路邊藏著的男人是布魯斯。
今晚他在和朋友喝酒時,發現經常去的那家老酒館牆縫中隱約塞著一張紙條。
因為好奇紙條上寫著什麼,他用刀叉費了好大麻煩,才將裡麵那張紙條摳出來。
發黃的羊皮紙上潦草記載著一個人的胡言亂語,說什麼成功完成了惡魔召喚之類的。
眾人喝得正起興,以為這上麵是哪個崇拜□□的瘋子在胡言亂語。
可羊皮紙的背麵,詳細記載著召喚惡魔的步驟。
布魯斯總覺得不太對,這間偏僻的小酒館,怎麼會有人刻意做舊搞出這東西,再塞進牆縫之中呢。羊皮紙上褪色的字跡,明顯是有些年頭了。
朋友中有人灌了一口酒,哈哈大笑著用指尖夾起羊皮紙卷,“有沒有人敢照著這張紙條試試。沒準真的能召喚出惡魔呢。”
剩下的人笑得更大聲了。
“彆開玩笑了,德魯克,這種東西怎麼會有用!如果我召喚出惡魔,我要中大獎一夜暴富!”
“等你發達了,可彆忘了我們這幫兄弟!”
“沒問題!等我中了強力球頭獎,給你買你的夢中情車!”
“……”
酒吧的老板娘麗茲叼著根煙隨手給吧台前的客人倒酒。
煙霧繚繞之中,人臉上的細節變得模糊,皺紋不再清晰可見,隻能看清立體的五官點綴在骨相完美的臉上。歲月不敗美人,如今仍能從老板娘臉上看到她年輕時的風韻。
聽到這些人吵吵鬨鬨說什麼惡魔召喚,她倒是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事。
她用手夾開嘴邊的煙,紅唇輕吐,吧台附近的煙霧更濃了,煙霧散去,她嘶了一聲,“我記得約莫是十年前有個過路的男人,在這邊呆了很久,一直在說什麼惡魔召喚儀式。”
偏僻鄉下的酒館中全都是熟客。
客人們拿老板娘打趣:“能讓麗茲你念念不忘十年的男人,一定能力不凡吧。”
酒館中傳來此起彼伏的調侃笑聲。
老板娘笑罵了他們一句,隨後接著說:“人家可不像你們,那可是個少有的好男人。雖然有些瘋癲,但一直在念叨著的是,想要召喚惡魔治好絕症的妻子。”
酒館中的笑聲驟停,這樣值得欽佩的男人,沒有人能笑話他。愛人得了絕症,誰能怪他因此瘋癲呢。
有人問:“後來呢?”
“後來有一天他興衝衝地說妻子的病有了轉機,之後再沒出現過。”
酒館中的某位男士舉杯:
“敬那位兄弟。”
“敬那位兄弟。”酒館中的其他人跟著一同舉杯。
隻有布魯斯摩挲著手中的羊皮紙卷陷入了沉思。
沒有人知道,他的生活遇到了難題。
他已經失業半年了。再找不到工作,房子就要不保了。更彆說妻子前幾天還檢查出有孕,懷了他們的第三個孩子。
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跟妻子開口。他一向報喜不報憂,不願意麻煩彆人,所以當遇到困難後總想著自己想辦法解決。
這次是實在撐不住了,所以才想今天對好友開口,看看好友們有沒有什麼能給他推薦的工作。
布魯斯灌了一口烈酒,在心中感歎。他是真的想不到自己一個好好的中產階層,一失業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該死的經濟大環境!
聽著好友們的碰杯聲,他告訴自己,試一次,就試一次。萬一什麼都沒發生,明天酒醒就給好友致電,扔掉麵子,對朋友們請求幫助。
此時此刻,他趴在田埂處,看著十字路口憑空出現的不知名女人。還不到第二天,酒意就直接被嚇走了一半。等他試探著開口,看到那女人轉過頭後那雙全黑的眼珠子,更是將剩下一半的酒意嚇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