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寧沒一會兒功夫就把圈出來的地翻好了。
看著整整齊齊的肥沃土地,她叉著腰抹去額頭的汗珠,非常有成就感。
這塊地就在小屋門口,培育采摘都比較方便。
想到秦江月行動不便,還要依靠輪椅,薛寧又彎腰把門邊其他地方的藤蔓都給拆了,拆的時候好像還能聽到什麼稀奇古怪的聲音,就好像藤蔓在痛呼一樣。
“?”錯覺吧,這古藤蔓看著雖然粗壯,但後山沒有靈力,哪來的靈智?
它應該隻是生得大,並未成精,真成精了怎麼還能老老實實任她拆了這麼多?
等門口礙事的藤蔓全部拆完了,薛寧拍拍手,滿足道:“大功告成!這幾日的柴火都有了!”
藤蔓一節一節地被堆在屋子的右側角落,壘得高高,看起來竟有些蕭索。
秦江月沉默地看著這一切,待到薛寧轉過頭注意到他的眼神,立馬冷起臉。
“你可彆多想,我拆這些隻是為了自己之後的日子過得舒適些。這地方哪裡都比不上孤月峰?真不知道你為何非要留在這裡,是覺得我會嫌棄這裡住不長才選的吧?那你可要失望了。”薛寧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為了更大的利益,我可以容忍這裡差勁的生活條件。再差又能如何?人有一雙手,我可以自己改造。”
她皺皺鼻子:“反正你故意如此,我就算要你找人來改造,你必然也不肯,那也隻能靠自己。”
話到此處,她又進了屋,秦江月始終坐在石椅上,輪椅就在一邊,他沒力氣上去,但身體感覺比之前輕巧了一些,似乎傷口沒那麼疼了。
日落西山,暮色漸至,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麼?
什麼都沒發生,隻不過吃了一頓久違的凡食,觀賞了薛寧翻土耕地,改造房屋。
少了許多藤蔓遮擋視線,空氣流動更順暢了一些,還帶來舒適的微風。
是因為這樣才感覺好些嗎?
那也太簡單了。
被所有醫修,包括大長老都斷定活不過一月的人,會因為這樣一點小事好轉嗎?
眼前出現光芒,是薛寧拿著燭台出來了。
“收拾得差不多了,現在來解決你的個人問題。”
薛寧穿書前是非常優秀的幼師。
她對照顧和教導小朋友很有一套,尤其是剛入園的那些。
小朋友基本都是三歲正式入園,生活技能上還不如現在的秦江月呢。
她一直記掛著他的個人問題,洗漱方麵,包括換下衣物,她都可以用基礎的清潔術完成,這個卻不能圖省事。
“如果你真的受傷了,那麼幾日下來,身體應該已經徹底進入無靈狀態,你還吃了凡食,肯定會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秦江月鬢邊發絲被風吹動,深邃的雙眼氤氳出水汽,現在恐怕是他出事之後,除了最開始醒來知道自己要死了之外,最艱難的時刻。
薛寧到底是怎麼一本正經地說著什麼“正常的生理需求”的。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饒是從容如秦江月,俊美精致的臉龐上也出現了一絲淺淺的裂縫。
“站不起來吧?我扶你,你看那邊兒怎麼樣?”
薛寧走過來,拉著他的手臂意圖扶他起來,秦江月額頭青筋直跳,看著她給他選的風水寶地,胸口悶了一口氣,身子微微戰栗,竟直接吐了出來。
“……”
薛寧看著濺了自己一身的血,一時間呆住了。
“你若是,想用這種辦法,來判斷我是否假裝受傷,那麼,實在沒有必要。”
秦江月說話斷斷續續,應該是吐血的緣故。
他突然解開了腰帶,黑色輕袍瞬間散開,露出裡麵大麵積的包紮。
他的身體很好看。
哪怕沒有修為護體,他依然對略高的氣溫沒有任何反應,身上一點汗都沒有。
他垂著眼睛,眼睫長而濃密,眉心血色豎紋似乎有加深的跡象,薛寧知道,那代表他離死更進一步了。
……不是吧,就是擔心他自己解決不了個人問題憋壞了,居然把他差點氣死嗎?
薛寧也不能解釋,她確實不能表露出自己純粹是好心,反而是秦江月認為她是為了試探他才這麼做比較合理。
手僵在那半晌,她尷尬地攏了攏染血的衣袖,乾巴巴道:“你這是乾什麼?”
秦江月沒說話,隻是手臂一震,胸膛上的白綢便散開了。
刺目醜陋的傷口立刻暴露無遺。
薛寧是死過一次的人,傷口也很駭人,血肉模糊。
可遠不如秦江月的嚴重。
那道傷口像是被人徒手挖出來的,坑坑窪窪,深可見骨。
傷口邊緣皮肉外翻,一點愈合跡象都沒有,現在甚至又開始滲血。
薛寧都能看到秦江月肋骨上泛起的淡淡藍光。
那是劍骨的光芒。
原書裡魔神一手挖開他的胸膛,玩味地念叨著:“還真是天生劍骨,和劍仙那家夥一模一樣,可這戰鬥力實在差得太多,當真是無趣至極。”
話音落下,他帶著尖刺的手微微一甩,就將他甩下萬丈高空。
薛寧從文字裡跳脫出來,盯著眼前極具殺傷力的一幕,心驚肉跳地:“嘔——”
“實在對不起,但是嘔——”
血腥氣實在太濃了,她真的撐不住,一個沒怎麼見過血的人,直接被熏吐了。
好在晚膳吃得不多,沒真吐出來,薛寧側過身去,捂著嘴偷看秦江月的反應,彆人穿書看到角色受傷,都是幫忙包紮心疼落淚,可她居然吐了,她是不是完蛋了?
秦江月是白月光聖父,又不是聖僧,事情到這個地步,也會受不了她的吧。
秦江月黑發如緞,胸膛半露,卻一點都不澀情,反而因那猙獰傷口與精致麵孔的反差感,多了一絲之前沒有的詭異生命力。
像棲息在朽木上的鳳凰花,白得人心頭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