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點都沒有不悅的樣子,甚至露出一點點笑意來。
他看薛寧的目光遊離疏遠,輕盈漠然,薛寧卻覺得鋪天蓋地的壓力如巨石般壓下來。
“薛寧。”
啊!連名帶姓地叫她了!這事兒過不去了!
薛寧正要再狡辯一下,一隻冰藍色的靈鶴突然出現。
“府主召見薛寧,即刻前往,不得延誤。”
慕不逾!你打我的事兒咱們一筆勾銷!
薛寧如蒙大赦,都忘了自己走掉還能不能回來,跟著靈鶴跑出老遠才想起來,一時又僵住了。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嗎?
實在是秦江月剛才太嚇人了,搞得她理智離家出走,現在可怎麼才好。
去見府主,哪裡又比麵對剛才的秦江月好上多少!
但人都出來了,靈鶴就在眼前,是由慕不逾的靈力化成,正監督著她,不去也得去。
……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累了,實在不行就毀滅吧。
抱著這樣擺爛的心態,薛寧跟著靈鶴暢通無阻地上了府主峰。
這一路傳送法陣全都自動對她敞開,並提前設定好了降落位置,這就是無爭仙府府主的權利。
慕不逾做府主也不過三百年,卻將無爭仙府一路推到了今日的壯大程度,在治理宗門上,沒人能說他是不合格的。
他是法修,卻使得一手好劍,其他法器也略通一二。在神仙兩界毀滅,隻餘人界苟延殘喘的今日,他是修士中唯三的道君之一。其餘二位分彆是他的妻子、無爭仙府的大長老聶槃,和萬佛法寺的住持紈念大師。
這個人物在原書中,結局和薛寧一樣都是BE,隻不過薛寧死得大快人心,慕不逾死得眾人捏了一把辛酸淚,就快趕上白月光死時了。
他對男主女主,還有秦江月和一眾配角來說,無疑是好師尊,好府主,為了替他們爭取時間而隕落成灰。但她肺部還疼著,對這個人真是提不起什麼好感。
府主峰很安靜,因為慕不逾是個喜靜的人,平時除非必要也不見客,和他的妻女也是分開居住,除非必要幾乎不怎麼見麵。
慕妏是慕不逾的女兒,和女主溫顏是最好的姐妹,兩人雖都喜歡秦江月,但並未因此反目成仇,反而為審美一致感到“不愧是我姐妹”。
不過她對女配薛寧可就沒那麼好脾氣了,兩人在薛琮還活著的時候鬥得最凶,薛寧得感謝慕不逾不和妻女同住,不然還沒見到他,就得被他的閨女剝下一層皮。
不知走了多久,穿過多少周密高明的陣法,薛寧終於看見了府主居住的無爭法閣。
法閣是兩層建築,瓦片如冰色琉璃,閣內燈火通明,無一人把守,但大家都知道,修界沒人可以闖得進這裡。
薛寧百般不情願,但人都到了這裡,也不能再避開。
她鼓起勇氣邁上一級台階,下一瞬就被巨大的力量壓得跪趴下去。
“不必進來,臟了本座的地麵。”
“……”
“就跪在那裡。”
如果不看臉和白色的胡須,慕不逾的聲音其實非常年輕,極有質感,很像薛寧穿書前喜歡的CV。
但這些加持現在都沒有任何用處了。
被迫跪在地上,薛寧勉強抬起頭,看到法閣上方出現一片天幕,上麵正是秦江月與魔神一戰的遠景,是其他人冒死拿留影石錄下來的。
“江月受傷之事屬實,本座不會拿他的性命和名聲來算計你,你還不配。”慕不逾冷冰冰地說,“留影石畫麵作不了假,你現在也看見了。江月時日無多,你已煩擾他多年,在他生命最後這段時間,本座希望你能遠離他,讓他過幾天真正的清靜日子。”
慕不逾聲調稍稍緩和一些:“若你肯答應,本座對你從前所犯既往不咎,予你的東西,就按江月所說都留給你,你可以明日就離開仙府,今後橋歸橋路歸路,日後無爭仙府弟子見你,也不會輕賤於你。”
不會輕賤,但也肯定不會有什麼相乾。
這其實很好,但是——
“我必須馬上就走嗎?”薛寧擰眉詢問。
慕不逾立刻道:“最多容你三日。”
三天……三天夠乾什麼,她就不信慕不逾老謀深算,會想不到一個不過築基的女子身懷巨寶行走世間有多危險。
如果能讓她在無爭仙府再待一陣子,至少等她修到金丹,可以自保,或者研究出如何易容才能不被修為高於自己的人認出來才行吧?
原身樹敵無數,就算麵上大家聽府主的不輕賤她,背地裡搞小動作怎麼辦?
不是人人都和秦江月一樣光明磊落的。
她這堆寶物裡,也沒什麼可以用來易容的。
薛寧張口,想要一樣這種法寶,可慕不逾直接堵了回來。
“本座不是在跟你談條件。”他的耐心已到極點,“若不是看在薛長老的麵子上,你連這些東西都帶不走。薛寧,適可而止,貪心不足沒有好下場。”
薛寧背上很重,重得她喘不上起來,又記起那一掌帶來的肺疼了。
她緩緩撐起身子,做出要回答的模樣,慕不逾也就不再壓製她。
薛寧逐漸站穩,揚起頭來,深深地看了一眼法閣的匾額。
然後突然朝後光速逃走。
“……”
一道墨藍色的光消失,那是薛寧用法器逃走時留下的殘影。
慕不逾被她騙了。
她一字未答,就這麼跑了,但這也算是一種答案了。
她拒絕了。
法閣內,慕不逾紫衣白發,金眸半闔,怒意橫生。
居然敢耍他。
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