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菜都是他下午時特意吩咐膳房做的,沒有魚蝦等發物,隻備了一些清淡補血養身子的菜,趙遂吃的沒滋沒味的,因此隻嘗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專心看沈元安吃飯。
沈元安脊背挺的筆直,即使後背上都是傷,他也不曾彎腰,因此儘管動作夠小心,頭上還是滲出不少冷汗。
趙遂一琢磨,暗道自己失策,沈元安分明傷還重著,又怎能久坐?眼下沈元安怕又不知該如何怨恨自己。
再一看沈元安額頭上的冷汗心裡更是發涼。
那是沈元安出的汗嗎?那是將來他流的淚!
“咳咳……”趙遂咳了兩聲,等沈元安看他後乾巴巴道:“是本王不周到了,沈公子要是身子不適,不妨去內室用膳,我讓人搬張小幾放到裡麵。”
這話裡的確帶著幾分真心,饒是沈元安也聽不出趙遂還有其他的意思,麵前這個人一臉愧疚的看著自己,像是真的擔心自己吃不好飯。
沈元安麵色不變,手指卻頓了下,右手食指使勁抓著筷子,道:“不必了。”他說罷又將筷子放下,不自在的解釋了一句,“吃好了。”
他說完就徑自站了起來,對小皇帝拱了拱手後向內室走去。
剛剛多解釋了一句已是他的極限,再留下來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把趙遂毒啞。
讓那張慣會巧言令色的嘴巴永遠也發不出哄騙人的聲音。
趙遂想了想,也從椅子上起身跟去了內室。
現在已是戌時,內室早就掌了燈,沈元安站在床前將外衫脫下,白色的衣襟上染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後背的傷口裂開了。
聽到腳步聲的時候沈元安回頭看了一眼,見是趙遂跟了過來也沒說話,轉過身來接著將裡麵的小衣也脫了下來。
整張後背上都是一條一條的血愣子,有的地方翻著皮肉,殷紅的血跡布滿後背,看著便有些慘不忍睹。
趙遂呼吸一滯,心道怪不得沈元安那麼討厭原主。
將人家打成了這樣,要是還不怨恨的話,那得是聖人。
“我……”趙遂向前挪了一步,主動獻殷勤道:“我幫你上藥。”
沈元安看了他一眼,冷淡道:“不必。”
趙遂哪能輕易放棄,他繼續爭取刷好感的機會,“可你夠不著,我來幫你,你放心,我會很小心的,不會弄疼你。”
他像隻討好主人的大狗,委屈巴巴的站在離沈元安兩步遠的地方,等著得到主人的允許便上前用自己的腦袋蹭蹭主人的腿。
“真的!我保證!”趙遂舉起狗爪,討好的對沈元安笑笑,“我會很輕很輕的。”
沈元安一愣,到底沒好意思再拒絕他,便抿著唇趴到了床上,閉上眼睛不看他。
趙遂得了沈元安的默許,高興的快要跳起來,他連忙上前拿起放在一旁的藥膏,小心翼翼的坐到床邊給沈元安上藥。
但外傷這東西,即便動作再輕,沈元安也還是疼的,他虛握著拳頭想要想點高興的事情忘記眼下的疼痛。
可一閉上眼睛,兒時的畫麵便鋪天蓋地的向他腦海中襲來,他仿佛又聽見了趙遂蹲在齊國公府後院的柴堆旁興高采烈的跟他笑鬨:“你既是元勍的哥哥,元勍管我叫皇叔,那你是不是也該叫我一聲皇叔?尋規,你叫一聲讓我高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