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塞薩爾專心致誌地在他的專屬沙盤上努力根據他前世的記憶複刻出他記憶裡的世界地圖時,有人打斷了他的耕耘:“這是什麼?”他回過頭,一個金紅色頭發的男人站在他身後指著沙盤的一角,問道。
“是契丹(1),父親。”塞薩爾很快反應過來來人的身份,壓抑住自己狂熱的心跳道,“我聽聞那裡盛產絲綢與瓷器,同時富庶昌盛,遍地黃金,因此心生向往。”
“那這裡呢?”
“是印度,據說穿過突厥人的領地就能到達這裡。”這一區域此前從不在理查的興趣範圍之內,因此他也不知道塞薩爾的話是否正確,這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你知道我是你的父親?”
“我想不出我有任何一位叔叔能像您一樣英俊偉岸。”塞薩爾認為他的讚美發自肺腑但心裡還是湧出一陣如同前世給領導敬酒時一般的惡寒,不過理查顯然不會覺得他三歲的兒子彆有用心,他顯而易見被他的話取悅了,“這是實話。我的兒子,誰教你的這些知識?”
“是亨利,他經常跟我說他曾經的見聞,這對我很有幫助。”
“他還有這個作用?”理查又一次驚訝了,他一直不太重視自己這位賦閒在家的姐夫,他對金雀花家族的貢獻大概僅限於生下了奧托這個他還算喜歡的外甥,他從沒想過“獅子”亨利還可以教導他年幼的私生子,不過這件事細想也能理解,寄人籬下的女婿與不受重視的私生子其實是相似的存在,“他來教導你也很好。”理查改口道,他重新觀察塞薩爾的沙盤,發現他比較熟悉的耶路撒冷一帶都描畫得有模有樣,“我聽說你曾經對你祖母說過我應該先前往埃及,這也是亨利教你的嗎?”
“是我們討論的一種可能。”塞薩爾伸出他的短手,有些費力趴在沙盤邊指著南意大利的方向,“如果從裡昂出發,我們會繞過卡斯蒂利亞王國的領地來到地中海,依托西西裡島的補給征服埃及,但若需同時保證薩拉丁的軍隊不回援,則應該有另一支軍隊從德意誌出發,沿著多瑙河穿越巴爾乾。這個問題我們沒有繼續討論,我不會在亨利麵前提起腓特烈陛下。”
“有意思的戰略。”理查讚歎道,“隻是我尚未聽到腓特烈皇帝參加十字軍的消息,他與聖座的仇恨眾所周知(2),也許不會參加十字軍的征伐。”
“我不太了解德意誌的情況。”塞薩爾說,事實上,腓特烈一世在一個月後就會在美因茨大教堂正式宣布參加十字軍,並於次年五月出發(和英王與法王相比十分感人的行動力),但他最後意外地死在了一條河裡,“總而言之,我認為奪取埃及對十字軍的行動大有裨益,不過在實踐中仍然會存在很多問題,您可以認為是我的異想天開。
是的,不提千裡以外的腓特烈一世到底能不能如設想那般牽製住薩拉丁,現在就連他是否參加十字軍都尚不確定。“好好玩你的遊戲。”理查摸了摸他私生子的頭。他一向很厭惡孩子,或者說他厭惡和一切同孩子一樣幼稚而愚蠢的人打交道,但出乎意料的,他三歲的兒子並沒有給他帶來這樣煩躁的惡感,他認為他有閒暇時他還會來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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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所預料的“閒暇時分”顯然短期內不會到來,就在他還忙於參與組織東征的事務中時,圖盧茲又一次爆發了叛亂------這個消息令他憤怒,但並不意外。
“從雷蒙德拒絕宣誓加入十字軍開始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理查對梅卡迪耶說,“或者更早之前,他拒絕承認停戰協議時。他們眼中毫無榮譽與信義,穿著貴族的衣服卻有一顆強盜的心。”他深呼一口氣,再度叫了他好友的名字,“梅卡迪耶。你會和我一起參加十字軍嗎?”
“我答應過你,我的雇主。”梅卡迪耶說,“我將會追隨您至任何地界,哪怕遠在耶路撒冷,這是我的信譽所在。”
“若不是因為我雇傭你的因素呢?因為彆的,比如榮譽?”
“你的榮譽是上帝,我的榮譽是金幣。”梅卡迪耶回答,“公爵大人,彆忘了我曾是個真正的強盜,我甚至沒有穿貴族的衣服,遇到您之前,我連騎士都不是。”
“你會成為貴族的,若以後有合適的女繼承人,我會想辦法讓你娶她為妻。”理查爽快道,他站起身,提起他的寶劍,“那在此之前,我們先解決另一個強盜,凱爾西的問題拖延了這麼久,理當由戰爭和法律蓋棺論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