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1189年的春天,亨利二世與理查都處於劍拔弩張的對峙中,直到夏天,雙方都沒有任何和解的跡象,而於他們之後宣誓加入十字軍的腓特烈一世已經帶領他那多達十萬的大軍浩浩蕩蕩出發,沿著多瑙河浩浩蕩蕩前往巴爾乾地區,並借此向耶路撒冷進發。
這使得羅馬教廷更加憂慮:眾所周知,腓特烈一世自稱“羅馬人民的國王”,不論東方那位希臘國王是否認同,他六次試圖攻打意大利以成為名正言順羅馬皇帝的野心絕不會因為他簽署了《康斯坦茨和約》得到滿足,若他擊敗了薩拉丁,奪回了耶路撒冷,挾此威信迫使教廷進一步承認他對意大利的權利,那教廷必然處於進退兩難之地。因此,要求英格蘭國王和法蘭克人的國王也加入十字軍之中是他們能想到的最有效的避免腓特烈一世在十字軍中一枝獨秀的辦法,偏偏因為繼承權和領地的紛爭他們的軍隊遲遲無法出發。
教廷派來數位主教來調解英法之間的王室爭端以免耽誤十字軍,並終於在1189年的聖靈降臨節說服亨利二世與理查和腓力二世見麵,當教廷特使阿納尼的約翰看到雙方全副武裝來到會場時,他就預料到這場和平談判怕是不能得到他想要的結果了。“和平?”當阿納尼的約翰頂著巨大的壓力向雙方說明教宗的諭令後,理查重複了一遍這個單詞,他騎在馬上,高大英俊、威風凜凜,而他對麵的父親儘管強撐著挺直脊背,也難掩蒼老與虛弱,“我有三個要求,立刻為我加冕並讓安茹家族的所有封臣對我宣誓效忠,讓約翰跟我一起加入十字軍,以及......”他的目光從難掩恐懼的約翰移到亨利二世身邊的愛麗絲身上,“愛麗絲必須和我立刻結婚。”
這和他一貫的表態大相徑庭,連他身邊的腓力二世都充滿疑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而愛麗絲立刻臉色蒼白,惶恐不安地拉著亨利二世的披風,亨利二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愧疚和勇氣:這個在他的宮廷裡長大的女孩已經是為數不多真正屬於他的人了:“我一條都不會答應。”他怒吼道,而理查顯然預料到了他的回答,無所謂道,“若我的要求得不到滿足,我便不會動身前往耶路撒冷,上帝賜予我解放耶路撒冷的重任,可它最終毀於我父親對上帝的不忠。”
雙方不歡而散後,理查與腓力一世立刻突襲了勒芒東北部的貝爾納堡,亨利二世隻能匆忙撤離到勒芒城中,未等亨利二世重整旗鼓,理查與腓力二世的軍隊便直逼勒芒,儘管亨利二世僅剩的隨從拚死抵抗,保護亨利二世和他身邊的王室成員突圍成功,但勒芒仍化為一片火海,沒有人知道此刻的亨利二世在想什麼。
這一連串的變故令亨利二世好不容易稍見起色的身體再度被疾病擊垮,當他在希農城堡中短暫清醒後,他命令威廉·馬歇爾將約翰、愛麗絲和三個小孩子帶到曼恩:“我已經沒有辦法保護他們,如果理查的士兵不能辨認出他們的身份,他們很可能會被雇傭兵誤傷。”亨利二世的聲音已經十分含糊,他望著跪在他床邊不住哭泣的愛麗絲,最後一次親吻了她的嘴唇,“不要難過了,我的女孩,感謝上帝將你賜予我。”他氣息奄奄,但聲音仍算溫柔,“我很抱歉,我或許不應該將你卷入我和我兒子們的爭鬥中,忘了我吧,嫁給約翰或者回到巴黎做一位卡佩公主。”
“我愛你......”愛麗絲泣不成聲道,她已經二十九歲,麵貌已然初老,但她望著亨利二世的眼神仍然純粹仰慕,那是少女的眼神,哪怕亨利二世如今已經是個眾叛親離的虛弱老人,“你像父親一樣關愛我,像師長一樣教育我,我從不後悔成為你的情/婦,我不可能再愛上其他人也不可能得到幸福。”
“祝你幸福,愛麗絲。”亨利二世卻隻是疲倦地偏過頭,示意傑弗裡主教------他和羅莎蒙德的兒子半強迫地將愛麗絲從他身邊帶走,他又看向約翰,這是埃莉諾的兒子中唯一一個沒有被她帶去阿基坦也沒有背叛他的兒子,他知道他不聰明,品性也不算高尚,可約翰的忠誠至少還可以讓他自我安慰他不算個糟糕透頂的父親,一切都是埃莉諾和他哥哥們的錯,“保護好你的侄兒侄女們,我隻有你一個兒子了。”他對約翰說,“孩子,我很慶幸你沒有背叛我,哪怕我最後沒能給你我曾經承諾你的,也請你把你的忠誠保留到最後一刻。”
最後一刻,亨利二世死去的時刻。約翰稍一猶豫,但看著亨利二世在潮紅和慘白中交替的麵色,想起他曾經對自己的疼愛,他最終還是咬咬牙點點頭。亨利二世欣慰地笑了,隨後將目光移到角落裡的塞薩爾身上,察覺到亨利二世的目光,塞薩爾走到他身邊,輕輕碰了碰他滾燙的額頭後又縮回手:“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