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黑漆漆的眼睛看著穆荀川，靜靜地答道，“房間在四樓，爸爸，你不記得了嗎？”

穆荀川點頭應下，對季風說了個“走”字。

江頌屁顛顛跟在身後，剛要抬腳邁上樓梯，就覺得四周驟然陰冷下來，小念離得很遠，聲音卻像是響在耳邊。

“大哥哥，”她悄然開口，“你要去哪兒？”

江頌的腿微微打顫，抬手指了指自己，“你問我啊？”

小念便歪了歪腦袋。

“沒有爸爸的允許，爸爸媽媽的房間，從來不許任何人進去，大哥哥，你要乖乖跟著我。”

江頌隻覺得渾身一陣寒意，邁開的步子縮回來，他眼巴巴看了一眼季風，任命似的又回到人群裡。

小念似乎真的很開心，手上依然抱著那隻紅彤彤的兔子玩偶，兩隻嚇人的眼睛彎成月牙形狀，難得看出了幾分第一天時的可愛模樣。

“你們都來啦！”她對著麵色僵硬的一群人，入戲很快。

“我和爸爸媽媽商量好了，今天可以去三樓，我們一起去抓洋娃娃！”

提到三樓的時候，江頌冷不丁抖了一下。

他想起那個巨大的娃娃池，臉色繃得更緊。

足有四五米深的大池子裡全是布偶娃娃，掉下去不一定會死，但一定會嚇瘋。

“今天抓到的所有娃娃，都可以送給你們，將它們放在枕頭旁邊，晚上就會做甜甜的夢。”

這話一出口，眾人的臉色都變得鐵青。

所有人都還記得今早發生的事情，兩個娃娃就要被分成兩半，多抓幾個回去，怕不是要被剁成餃子餡。

誰都知道不能去，但沒人敢不跟上，於是全隊都頂著一副死人臉，僵屍一樣跟在小念身後。

兜裡震動了一下，江頌瞟了一眼興高采烈在前麵帶路的小念，悄無聲息地拿出了手機。

手機是穆荀川給他的，除了穆荀川的號碼和基本已經下載好的恐怖小說之外，陽間的東西一概沒有。

因此消息肯定來自穆荀川。

他摁動開關，果然看到一行簡短的消息。

“你們是什麼任務？”

他猶豫了一下，在小念轉頭之前，快速打出了幾個字。

“三樓抓娃娃？”

季風慢悠悠念出這五個字，滿臉疑惑地看向穆荀川，“聽著也不是太嚇人，今晚的任務，好像比昨天容易一些，難道是與抓出來的娃娃有關？”

穆荀川在書架上摸索的動作一頓，“你是覺得毛毛蟲布偶比奶奶娃娃要恐怖一些？”

季風：“……”

他沒好意思承認，其實他連奶奶娃娃的樣子都沒敢多看。

穆荀川於是又好心提醒了一句，“聽說今天死人了？”

季風下意識點頭，“死的是昨天選出來抓娃娃的那個人，死因是……”

一句話還沒說完，江頌鐵青的臉色就成功複製到了季風臉上。

見他會意，穆荀川也沒再多說。

他又在書架上翻找了一會兒，大概是一無所獲，最後站在床邊的一副巨大油畫旁邊，靜靜地看著那幅畫。

季風坐在遠一點的書桌椅上，看他站著不動，也朝那副油畫望去。

是一個很大的三人全家福。

照片裡的小念乖巧可愛，卷曲的頭發散在肩膀上，兩隻手局促的握在胸前，看起來有些緊張，左右兩邊是一對年輕的夫婦，應該是小念的爸爸和媽媽，三個人身後，就是這個開滿玫瑰的莊園。

“有什麼發現嗎？”看不出什麼的季風忍不住問了一句。

“找不出秘密，”穆荀川回道，“這裡可能是小念意識裡的房間，或許隻有將那個古怪秘密放進來，其他秘密才會一點點浮現。”

也有道理，但……

“我們的任務不就是要阻止奶奶帶秘密進來，”季風有些弄不明白，“這不是矛盾了嗎？”

穆荀川沉默了一會兒，“也不儘然。”

“他們的任務才是阻止奶奶進來，”穆荀川回望著他，“季夫人，沒人說我們的任務是什麼。”

季風被他的想法嚇了一跳，“你是說，我們的任務，可能和他們恰好相反？”

穆荀川聳了聳肩，又看向那副油畫。

季風將手機合在桌子上，也跟著來到油畫前麵，“有什麼特彆的嗎？”

過了半晌，穆荀川才終於回應了一句，“是有一些。”

季風也看出來了一點端倪，“比如臉上的表情？”

不管家庭關係好壞，全家福的畫像，至少應該畫上一點笑容。

可這張照片上，不光是小念，連那對夫妻臉上都是陰沉的樣子。

穆荀川卻搖了搖頭，“你看到季夫人了嗎？”

他抬起手，指了指那個女人的肚子，“這裡，有一條黑色的毛毛蟲。”

即使是在畫像中，他的手也很小心地避免著觸碰。

季風順著指尖所指望過去，果然看到女人微微隆起的肚子上麵，有一條扭曲著身體的蟲子。

“克魯亞？”

他下意識地想起這個名字，腦海中也跟著想起昨晚遊戲結束時，白鹿係統浮現出來的幾句話。

【我從生下來，就是莊園裡最美的玫瑰花，可是克魯亞，他是醜陋古怪的毛毛蟲】

“季夫人懷著的，是克魯亞？”

季風將目光落到穆荀川身上，見那人對自己點頭，手心陡然滲出冷汗，“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怎麼會有能力去害自己的姐姐？”

穆荀川的情緒依然淡淡的，“小念殺死了自己的弟弟，卻要說克魯亞會吃掉玫瑰花。”

他看向季風的眼睛，“或許這就是今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