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的讓他感覺出來了一點什麼。
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與其說是預知,更像是一種回溯。
如同幕布在腦海中閃過一道道影像,泥濘小路、草原、河邊、古堡。
場景中由昏變明,又由明亮變得昏暗,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一個人,最後一點暮光落下時,光線定格在一個幽暗的房間裡。
玻璃門上殘留著血色抓痕,房間地板在星色下反著微光,一隻血紅色兔子孤零零躺在這道光裡。
它的肚子不知被什麼東西破開,鮮血包裹著淡黃色毛發。
三張卡牌慢慢化成藍色光點,留下兩根淡黃色的毛發,慢悠悠落在掌心裡。
季風不確定的看著那兩搓黃毛,“衛生間?”
江頌不明所以,“什麼衛生間?”
大概是覺得季風總算用了點用處,穆荀川破天荒露出了一模溫柔的笑。
嘴卻依舊很毒,“比吃飯還難?”
季風臉僵嘴也硬,“難。”
江頌冷著一張怨氣臉,“喂……有沒有人願意讓我也加入討論?”
明明隻有三個人的隊伍,怎麼就這麼擠呢?
最後還是他哥先反應過來,朝江頌解釋了一句,“或許古堡裡曾經養過……”
他話說了一半,突然頓住了。
江頌被他撓的心裡直癢癢,催促道:“彆賣關子啊,養過什麼,難不成在養小鬼?”
季風卻不說話了,他甚至不自覺地朝穆荀川身旁退了一步。
江頌滿臉不解的望過來,對上季風眼睛的那一刻,居然在那雙清澈的眼睛裡看到了恐懼。
他打了個寒戰,身體先於意識一步作出反應,抬腳就往穆荀川身後躲。
退步的瞬間,才看到在樓梯口居然站著兩個黑色的影子,一個是剛才逃跑的侯萬全。
另一個……
江頌看著她那條血肉模糊的腿和浮腫的皮膚,忍了又忍,沒忍住彎腰劇烈嘔吐。
穆荀川嫌棄的“嘖”了一聲,朝乾淨的地方挪了挪腳。
就聽米蘭咯咯笑出聲,發出聲音的瞬間,整個古堡都像是受到了驚擾,發出一陣尖銳的嗡鳴聲。
“娃娃給我!!”她沒了昨晚那副好說話的樣子,開口的瞬間,嘴裡噴出難聞的屍腐氣味。
那雙眼睛死死鎖在瘸腿布偶身上,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身體變得更加浮腫,斷腿上掉出一塊塊血肉,露出斷裂的白骨。
她幾乎尖叫出聲,“殺了他!殺了他!”
剛剛直起腰來的江頌隻來得及看了一眼,又扶著桌子瘋狂吐。
一直乖乖立在那裡的侯萬全像是突然聽到了指令,他突然動了一下,提線木偶般朝季風撲過來。
穆荀川從腰間抽出一把刀,看了一眼地上的影子,對季風附耳了一句,就閃身躲開侯萬全,直衝米蘭跑過去。
影子鋪天蓋地張開,如同一張大網將季風包裹在其中,江頌抱在季風腿上,哆哆嗦嗦的念叨,“哥,他他他……是是人還是鬼?”
季風搖了搖頭,回答的很真誠,“不知道。”
“那……咱不跑嗎?”
逃跑是人在遇到危險時的本能,季風也想跑,但……
他回想著穆荀川剛才與自己說的“彆動”兩個字,猶豫了半秒鐘的時間,還是選擇相信他一回。
又不忘逗弄了一下掛在腿上的江頌,“你這麼抱著我,我怎麼跑?”
“哦,”江頌軟著腿從地上爬起來,看到侯萬全的下一秒,又軟著身子抱住季風的腰,“哥,他的影子怎麼回事啊?”
就聽他哥嫌棄的說了一句,“你要是尿褲子,趁早離我遠點。”
江頌:……
本著死也不能害隊友的態度,江頌咬了咬牙,朝前麵邁了一大步,擋在了影子和季風中間,英雄話還沒想出來,就見他哥的影子詭異的動彈了一下,居然從影子裡站出一個孩子。
剛剛站穩的江頌咧著嘴回頭,“哥,你想對我解釋一句不?”
季風當然樂意,“彆怕,這是克魯亞。”
江頌:……我本來沒這麼怕。
克魯亞的身影弱小可憐,看起來沒有什麼威脅,可他孤零零站出來的時候,侯萬全的影子卻硬生生停下了蔓延的速度。
眼中流露出恐懼,他似乎想跑,可米蘭的命令卻牽製著他不得不往前。
那張臉扭曲著發出痛苦的尖叫,無法控製地朝克魯亞撲過來。
嗚嗚咽咽的哭聲回蕩在古堡裡,克魯亞仰起頭,看著那道在整個房屋蔓延的巨大影子。
他張了張嘴,說出一句嘶啞的話,“我不喜歡你。”
嘴巴沒有開合,反而越長越大,最後變成一張血盆大口,居然將那抹影子與侯萬全一起,活生生吞了下去。
江頌也下意識地長大了嘴,從喉嚨裡發出一句由衷的感慨,“臥槽……”
沒有侯萬全擋著,遠處的兩個身影也清晰的浮現在了眼前。
米蘭已經倒在地上,穆荀川手裡依然握著那把短刀,另一隻手上,捧著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
他將心臟隨手扔在米蘭臉上,慢吞吞走回來,手在季風衣服上蹭了蹭,好心的解釋了一句。
“殺鬼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取心。”
江頌忍不住抖了抖,總覺得他老大看起來比剛才的侯萬全還要可怕,“老老……老大,你把黃雀殺死了,還怎麼讓她聽話?”
卻看穆荀川若無其事地捏起桌子上的那兩屢毛發,又將話題轉了回來,“你猜小念和它,是什麼樣的關係?”
季風眉頭一跳,他不用猜,剛剛看到衛生間的時候,同樣有情緒覆蓋上來,於是他篤定地開口。
“相依為命吧。”
穆荀川淺笑了一下,聲音中帶著一點蠱惑,“過去瞧瞧。”
他將那屢毛發握在手上,藍色光點浮現又消失,將他的身體化成米蘭的模樣。
江頌的腦袋“咚”地一聲撞在娃娃牆上,他驚恐的看著眼前的“米蘭”,一時有些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