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白硯:?(1 / 2)

反派攻陷記事 紀嬰 11168 字 8個月前

與江白硯和施雲聲告彆後,施黛回到臥房,獨自繪製了十幾張符籙。

畫符講求心誠神隨,她一經開悟,配合原主的記憶,下筆熟稔了許多。

在房中苦練半個時辰,慢慢地,施黛參透了點兒其中的竅門。

阿狸趴在一旁觀摩,喜形於色:“不錯不錯,你上道得很快。”

畫完最後一張火符,施黛長出口氣:“是之前那位‘施黛’的底子好。”

回溯時空前,阿狸得到過這具身體原主的應允。它把施黛召喚而來,至於原主的魂魄,去了二十一世紀施黛的軀殼裡。

在那邊,原主將得到施黛的記憶,重活一回。

不出意外的話,對方應該作為大一新生,在警校成功報到了。

看向桌上的符籙,施黛收回思緒。

畫符需要消耗大量靈氣,她練習一陣,渾身上下卸了力氣,沒法繼續。

但好不容易有所突破,施黛的勁頭沒消,視線在符紙間轉悠一圈,決定試試它們的威力。

她畫的大多是雷符和火符,斷然不可在房裡使用,否則木頭遇火,準得引發火災。

思量片刻,施黛決定前往練武場。

冬夜寒涼,她出門時披上厚絨絨的兔毛披風,抱了個暖烘烘的手爐,走出臥房,仍被凍得一個激靈。

夜空無垠,半個時辰以前濃雲密布,到現在,月亮總算露了麵,銜在雲頭。

晚風拂過路邊的梅花花枝,送來熏然淡香,讓人心情舒暢。

施黛抱著阿狸和手爐快步前行,臨近練武場,居然望見一道熟悉的影子。

身姿高挺,白衣蕭然,正是江白硯。

他剛從練武場出來,不同於平日的一絲不苟,額發淩亂,沾染了夜裡的霧氣,有幾分濕意。

沒想到會和他遇上,施黛笑著打招呼:“江公子,你去練劍了?”

她十分敏銳,感應出江白硯尚未散儘的劍氣。

江白硯抬眼。

他對這次的深夜偶遇不甚在意,語調輕,表情也是寡淡:“嗯。”

施黛露出了然之色:“果然刻苦。”

天賦異稟又不忘苦修,難怪江白硯能成為鎮厄司出類拔萃的天才。

她想起不久前追捕傀儡師的情形,脫口而出:“你不是受了傷?”

用劍的話,傷口會迸裂吧?

傷勢未愈,江白硯的麵色稍顯蒼白:“無礙,參悟劍意而已。”

悟劍與練劍不同,在合適的地方打坐冥想就行,不會牽動傷痕。

——當然,這是應付施黛的場麵話。

書房裡的古怪觸感讓他心生困惑,出於習慣,江白硯前來武場,借由練劍壓抑思潮。

當意識被劍法占據,漸漸地,他已記不清被施黛觸碰的微妙感受。

至於傷口撕裂,江白硯不在乎。

施黛聞言頷首,心下一動:“江公子,你有空嗎?”

江白硯抬眉,示意她繼續說。

“回房後,我又畫了幾張符。”

施黛從袖中掏出兩張澄黃符紙:“我不清楚它們的效力,如果你有空,能不能用劍試試?催動劍氣就好,不必揮劍。”

符師的經驗和心境不同,畫出的符籙效果也不一樣。

她本想在練武場裡通過木人和靶子來試用,但它們全是死物,一點即燃,試探不出具體的境界。

與之相比,江白硯的劍更接近實戰對抗。

靜默須臾,江白硯道:“可。”

他神色疏淡,似乎天生沒什麼情緒,右掌合攏,拔劍出鞘。

劍氣猶存,如月破雲來,劃破夜幕。

施黛聚精會神,有一瞬的屏息。

她見過這把劍好幾次,回回都在千鈞一發的捉妖途中。

施黛對它最大的印象,是凜冽鋒利,時常沾滿血跡,瞧不出應有的成色。

眼下看來,長劍清光四溢,十足驚豔。

施黛由衷讚道:“好漂亮。”

江白硯輕笑:“漂亮?”

此劍誅邪無數,也殺人如麻。

聽她稱讚,江白硯心覺好笑,沒出言反駁。

“嗯。”

施黛說:“看上去,可以輕鬆除掉很多妖魔鬼怪的樣子。”

她自然不會單純地認為,越美觀的劍越是好劍。

捉妖一事凶險萬分,比起花架子,施黛更喜歡鋒銳強勢的東西。

江白硯的劍有渾然天成的殺意,斬過數不清的妖魔,依舊像新鑄一樣明銳耀眼,對她很有吸引力。

江白硯沒開口,倒是他手裡的長劍發出一聲嗡鳴,似在附和她的話。

施黛微訝:“它這是在回應我?”

江白硯嗓音平靜:“嗯。”

借著月色,劍氣柔和了三分。

施黛笑道:“它聽得懂我們說話?”

江白硯食指搭上劍柄,指尖扣動,安撫劍意。

他道:“劍可感知氣息。”

大昭萬物有靈,果真不假。

施黛恍然點頭。

兩人沒再多言,江白硯腕骨一動,凝出劍氣。

施黛做好準備,並指夾起一張黃符。

劍鋒挑起,氣息流轉,靈蛇般襲入夜色。

施黛看準時機默念法訣,伴隨一道敕令,火符揮出。

兩人都在刻意壓製力道,連簡單的過招都算不上。符火靠近,劍氣呼嘯而至,兩兩交融。

江白硯的劍看似纖薄,實則有桀驁不馴的戾氣,感應到符火,宛如水波蕩漾,泛起陣陣漣漪。

轉眼間,劍氣消散,火光湮滅,化為一縷青煙。

壓製住了。

施黛眉間現出喜色。

從穿越的第一天起,她一直在苦練符法,眼見有了回報,心情大好。

在這之後,她與江白硯又嘗試了幾次,隨劍氣不斷加強,施黛逐漸感到力不從心,難以招架。

她來大昭沒多久,非常有自知之明,沒想一口吃成胖子。

幾輪交鋒後,施黛粗略摸清楚自己的底細,心滿意足:“多謝江公子。”

她說著低頭,看向江白硯右手,朗然笑道:“也謝謝你的劍。”

不愧是江白硯。

施黛久違地有了和學霸一起刷題,成績突飛猛進的感覺。

她的法訣並不純熟,卻已初具雛形,有了與劍意抗衡的實力。

夜色深重,雲朵遮住了半邊月亮,隻餘微光,銀屑般灑在地表。

劍鋒兩側光暈盤旋,聽施黛說完,再一次溢開清鳴。

施黛笑意更濃。

她懂了。

相較於江白硯的喜怒不形於色,這把劍要實誠不少,一被人誇獎,就嗡然作響。

好像……還挺可愛?

施黛饒有興致,打量了劍身好一會兒,江白硯任由她看著,視線掃過施黛頰邊。

她一如既往笑意吟吟,看上去毫無防備,雪白的劍光映在眼底,像明亮的星。

江白硯收回目光。

對於施黛直白的讚賞,他沒放在心上:“劍是凶物,染過鮮血。施小姐,還是不要靠近為好。”

“染過血的劍,才是好劍啊。”

施黛不假思索:“劍不沾血,難道要拿去劈柴?”

再說,這把劍殺的全是邪祟,本身存了正氣。

她打小對這類事物有天然的向往,所以才報了警校。

施黛心裡有一套自己的邏輯,理所當然地接話:“它降妖除魔是好事,哪算凶物。”

聽她開口,長劍又發出一道低鳴,劍氣猶如霜雪,寸寸蔓延。

施黛一樂:“它在開心?”

微不可察地,江白硯皺起眉。

這把劍是他一年前所煉,受劍意滋養,生出了靈性。

大概因為成型不久,它偶爾壓不穩氣息,除妖時殺機畢露,令人見之膽寒——

而當下受了施黛誇讚,它也掩飾不住雀躍之意。

很不矜持。

江白硯輕按劍柄,從而平息劍氣,偏偏施黛來了興趣,試探著繼續誇它:“三尺青鋒,削鐵如泥。”

於是劍光流轉,照亮滿地瑩白。

好乖。

施黛噗嗤笑開。

江白硯的劍,原來是這樣的脾氣嗎?

聽得她脆生生的笑,江白硯默不作聲。

施黛確是個古怪的人,他想。

一把劍而已,她何以從中尋得樂趣,笑得歡愉?

……他的劍也不爭氣,被她三言兩語,逗得歡歡喜喜。

自煉成以來,它沒被人如此誇過。

江白硯隨口問:“施小姐喜歡劍?”

“喜歡啊。”

施黛點頭:“可惜我不會用。”

以前看武俠電視劇,她最憧憬的就是劍客,一人一劍走在江湖上,彆提多瀟灑。

想到這裡,施黛眼珠一轉,看向江白硯握劍的右手。

劍法固然厲害,要想練成,需得耗費常人難以想象的心血。

江白硯在冬夜悟劍,兩手被凍得通紅,手指上,是從前留下的繭和疤。

施黛說:“你每天練劍,很辛苦吧?”

他身上還有傷來著。

江白硯笑笑:“怎會。”

“夜深了,你早點休息。”

看出他沒有閒聊的心思,施黛往掌心呼出一口熱氣,不忘提醒:“受著傷,參悟劍意不急一時嘛。”

想起自己小有所成的符術,她彎起眉:“我雖然失去記憶,但符術慢慢有所進益了,今後咱們一起行動,我不會拖後腿的。”

施黛聲調輕快,說話時噙了笑,恰有一陣風起,吹動不遠處幾盞燈籠,燭火搖曳。

不知是不是夜色太深,那簇火光格外亮,映著她側臉,鍍上暖色。

江白硯看她一眼,移開視線:“嗯。”

這人沉默寡言,還是很難猜。

讀不懂江白硯的想法,施黛不做糾纏,和他道了彆。

試用符籙之前,她把阿狸和手爐放在一邊,此刻抱起小狐狸,看了看散著熱氣的小銅爐。

夜裡風挺冷的。

施黛攏緊鬥篷,把手爐遞向江白硯:“你拿著吧。我要去練武場,用不著這個。”

這是實話。

她準備去練武場接著練符,與其把手爐閒置在一旁,不如送人。

更何況,江白硯帶傷陪她練了這麼久的符,施黛總得贈他點兒什麼,算作小小的心意。

給他?

江白硯:“不必。”

他堪堪說完,懷中一沉。

暖熱四溢,餘光裡闖入少女晃動的裙邊。

施黛陡然靠近,一把將小銅爐塞進他手裡:“這是陪我練符的謝禮。”

她動作飛快,抱著白狐狸退開幾步,粲然笑道:“我去練武場了,江公子夜安。”

這一連串舉動來去匆匆,像陣風。

施黛揮揮手告彆離去,江白硯眺望她背影,神色未變,看向那個小巧的銅爐。

手爐盈盈可握,隱有幽香,是年輕姑娘中意的款式,刻有鏤空花鳥圖。

炭火正盛,很暖和。

在它的襯托下,他的掌心冷得像塊冰。

長劍懸在腰間,不知怎地,嗡嗡一響。

江白硯垂首,指腹摩挲過劍鞘。

他的笑意不達眼底,淡聲道:“回去。”

*

與江白硯分開後,施黛沒立刻回房睡覺,徑直去了練武場。

通過與劍氣交鋒,她測出符籙的強度,在練武場裡,施黛打算利用靶子,練習進攻的準度。

如果沒有精準度,她三張符打偏兩張,相當於竹籃打水一場空。

阿狸打起哈欠:“不說江白硯,你也挺刻苦。”

用一張火符燒毀幾丈之外的草人,施黛揉揉它腦袋:“不刻苦怎麼行。”

她沒有親眷,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

凡事要靠自己。

施敬承和孟軻固然厲害,江白硯這個隊友也很靠得住,可歸根結底,施黛本身的實力才最重要。

如今妖魔頻出,她在鎮厄司捉妖,如果隻一味去抱大腿,恐怕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在二十一世紀,施黛可以為了進入最好的警校挑燈夜讀、一連打幾份工,當下身處大昭,她也願意勤學苦修。

有真本事在身上,才讓她安心。

阿狸晃一晃尾巴,側目看她。

兔毛鬥篷通體雪白,用銀線繡有精致的雲彩,被月光照下,盈亮一片。

施黛把自己緊緊裹在鬥篷裡頭,鼻尖和臉頰被凍出潮紅,眼裡有倦意,卻很亮。

萬幸,它在偌大的三千世界裡,找來了一個靠譜的姑娘。

施黛在練武場待了半柱香的功夫,等手頭符籙耗儘,抱著阿狸回到臥房。

剛到門邊,她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信封。

是鎮厄司的傳信。

傀儡師的案子還沒破,鎮厄司有什麼新消息?

施黛好奇上前,打開繪有暗金紋路的黑色信紙,等看清紙上那行小字,疲倦的睡意清醒大半。

施黛:“……哇。”

阿狸半睡半醒,在她懷裡蹭了蹭:“怎麼?”

“大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