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仙姑心裡一千一萬個盼著於平是真有事兒,這個事兒頂好巧了是朱神漢回來了。不想於平說:“我今兒不當值,來看看姑媽,不行麼?”
於大娘子道:“行。”
幾人說些閒話,全是不著邊際的閒聊,一句正事也沒有,連小丫都覺得奇怪:大官人怎麼有空來閒磨牙?
於平見張仙姑母子都換了新衣,雖不能穿紅著綠,也是嶄新整齊,人也比在鄉下見到的時候精神漂亮了好些個,直覺得自己壓下了朱神漢的消息真是辦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見他心情好,張仙姑存不住話,陪個笑臉兒,向他詢問有無朱神漢的消息。於平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勉強說:“哪裡就這麼快了?正打聽著呢。”
於大娘子道:“你記得有這件事兒就好——你到我這裡來,你娘子知道不?”
於平飛快接了姑媽的話:“我到姑媽這裡來,又不是去彆處,她知不知道有什麼要緊?”
“嗤,”於大娘子笑了一聲,“小丫,去對娘子說,我把官人留下來陪我說話了,請她一同來用飯。”
於平跳起來:“罷罷罷,我這就回家去。”
惹得於大娘子又大笑了起來:“彆跑跑跳跳的,走慢些顯穩重。”親自把於平送出門去,轉身讓小丫把門關上,對張仙姑道:“妹子,這小子怕是遇上什麼麻煩的公事,找我這兒來散悶兒的呢,你莫急,等他忙過這一陣,我問他。”
張仙姑也得讚一聲大娘子真是會來事兒,不再追問。祝三更是沉下心來,等大娘子口中的公事了結。
於大娘子依舊好茶好飯養著祝三與張仙姑,間或教祝三一些縣城生活,絲毫不見焦急——她如今正在數月以來最愜意的時光裡。
直到三日後,當日與於平一同下鄉的一個差役過來急急拍門:“大娘子,不好了!你家於大官兒遭了事兒了!”
祝三住在前院,第一個過去開了門:“進來喝口茶,慢慢說。”
那差役一個閃身進了院裡,說:“不能慢說了,喲,大娘子!”
於大娘子疾走了來,問道:“怎麼回事?”花姐極有眼色地已拎了個茶壺過來了。
差役對著茶壺嘴兒灌了半壺涼茶,說:“還不是那個什麼狗屁欽差!人在州府裡呢,卻將癲兒發到咱們這裡來了!有個前年被於大官兒教了點好歹的人跑到他跟前告狀,又有一些個窮鬼告了幾個名聲在外的衙門書記,欽差一聽就說什麼‘小吏可惡’,拿了幾縣十幾個與於大官兒一樣的人,命——拿到州府行刑反而不能震懾群獠,叫革了職、就在各自縣衙門前剝去衣服重打二十大板,再押往州府問罪。現正敲鑼叫大家夥兒都去看,打完了就要上枷釘好,押往欽差行轅!大娘子快給大官兒收拾個行李吧!”
於大娘子大驚失色:“你可有什麼門路可以……”
“我要有辦法,就自己辦了,好叫大娘子知道,連於大官兒的嶽父聽了信兒都接了於大官兒的娘子家去了,指望不上了!於大官兒的舅舅也叫拿下來打了!都指望不上了!”
於大娘子問道:“一丁點兒人情也行不得嗎?怎麼也是這縣衙的人,縣令大人就乾看著?也不護一護手下人?欽差大人也不給本地留點臉麵?”
“嗐!那可真是個冷麵的閻王!不敢說,不敢說!聽說他在州府裡拿了一家子咒人的,連同作法的都下了大牢!天天過堂打板子!內裡還有一個姓朱的神漢,招供說是咱們這兒的人呢。縣令大人說這裡沒這人,欽差就惱了,要縣令大人給個交代!”
來人報完了信,拉開門便跑:“我還得去衙裡聽差呢。”
風吹得敞開的大門“呯呯”地撞著門框,祝三-反手把門拴上了,轉身要問大娘子的看法,卻見全屋上下,連主帶仆,都在看著她。
豁!
於大娘子說:“三郎,來,咱們合計合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