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當 “你家送神不得燒點紙嗎?”……(2 / 2)

老王道:“心領了。”

祝三見他自有主意,也就不再當好心人了,說:“先生不會不會真的姓黃吧?”

中年人無奈的說:“敝姓王。”

“好。王先生,我記下了。”

“您把我忘了才好。”

祝三道:“好,那我先忘一下。”

老王一點也不想再跟這個小崽子周旋了,他兒子都比這小崽子大,這個年紀的崽子最是不知天高地厚、拿自己當個人物的,憑你是什麼英雄好漢,小崽子看你都是個中年肥仔。尤其眼前這小崽子還一肚子壞水兒,剛剛占了上風,就更當自己是個人物要指點江山了。

老王頭也不回地走了,心說: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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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瞧隻能是心裡說狠話,實則老王也不敢說自己就能將祝三怎麼樣——他看不太透祝三的深淺,且現在府城情況有些亂,欽差性子有點狠,知府也憋著火正等著拿人煞性子,他不敢在這個時候生事。

於妙妙、張仙姑等人就不一樣了,本以為要折掉兩百貫的,現在錢回來了,不但彆來了,還有利息!她們都有點激動。

於妙妙是喜,張仙姑還帶一點憂。於妙妙將自己的錢收了,就不肯再將“利錢”收下,推給張仙姑收了。張仙姑則是十分擔心,就怕女兒這是真的走了邪路了,也沒了見錢眼開的心喜,胡亂推拒著,眼睛釘在祝三身上。

祝三往她們身上一看,兩個人都消停了。

張仙姑到底憋不住話,問:“他這麼好說話?就還回來了?你沒做什麼吧?”

祝三道:“我找到了他的地方,他就來還錢了。放心吧。”

於妙妙喜道:“你這幾天出去,原來是找他?沒遇到難事兒吧?”

祝三道:“嗯,守規矩的人都是這樣的,被戳破了,就得認栽。娘,我什麼都沒乾,這騙人的局有點大,我也攢不起這麼多的人、這麼合適的時候。”

張仙姑歎了口氣,她有一種屬於母親的直覺——這女兒長大了,自己管不住了。罷了罷了,我活一天就看著她一天,大不了,刀山油鍋我陪她一起。

祝三道:“錢都收好了,再丟了可就找不回來了。”

幾人一齊答應了,於妙妙更是對阿旺和小丫說:“嘴都給我縫起來!彆再叫賊給盯上了!”然後又問祝三,“那,咱們去見一見黃先生?真正的那個黃先生。”

原本她該先同祝三好好聊一聊,消一消芥蒂,但是事情不等人,不給真黃先生送點錢,她心中總是不安,擔心人家忘了於平。

祝三道:“好。”

於妙妙又問:“你看帶多少錢合適呢?”

祝三道:“聽乾娘的。”

於妙妙無奈,隻得先裝了五十貫錢放到一隻大竹簍裡,上麵放了些菜蔬蓋著,又讓阿旺去打聽黃先生的住處。祝三閒逛這幾天,已知黃先生住處,她又不說,等於妙妙安排好了一切,也陪著於妙妙出去,往黃先生家去。

路上,於妙妙想跟祝三再說點話,祝三騎在大青騾上,卻沒有說話的意思。

到了黃先生那裡,黃先生又不在家,黃娘子道:“府裡有事,如今我也不敢半道叫他回來。”於妙妙道:“那我再等等。”黃娘子無奈,隻得坐陪。於妙妙家裡遭了事,黃先生頭上懸著個欽差,大家都沒心情說笑,黃娘子隻好說一些州府的風物。於妙妙見祝三感興趣,也就坐住了,間或接一兩句話,讓黃娘子繼續說下去。

天黑之後,黃先生才回來,與上次見麵不過隔了幾天,他卻憔悴了不少,眼珠子都摳進去了。

匆匆打過招呼,黃娘子耳語幾句,黃先生道:“你寡婦失業的,又籌什麼錢、湊什麼熱鬨?他們就快放出去了,回去等著吧。”也不問有多少錢。

於妙妙忙問:“這就放出來了?”

黃先生冷笑道:“都彆高興得太早了!戴罪聽差呢!連我都一樣,不過沒打我罷了!幫同欽差辦案,辦得好時減了罪過,辦得不好一道罰!”

祝三上前拱手,道:“多謝先生。”

黃先生喘了口氣,略緩和了一點,說:“我也沒幫上什麼忙。你們縣裡,有個朱神漢麼?知道的趕緊盤出他的底細來,也好立功!”

於妙妙與祝三都吃了一驚:“怎麼?他能有什麼事?”

“不但是他,十幾個人的底細都要細細的盤出來!你們縣令今天被攆回去就是要乾這個事,查不清楚,你看誰能饒過他!他一個縣令,能查出多少事來?還不是要我們這些人來乾?回去讓於平老實著點兒,誰能查出點什麼來,欽差必有賞的。”

祝三道:“還請說得稍明白些,我們才好出力。查誰,都一樣的細查還是分了主次,怎麼查僧道不問主人家呢?我想,拿主意的還是主人家吧?打蛇打七寸,揀著尾巴梢兒撩算什麼呢?”

黃先生道:“你這小子話忒多,以後見著長輩可不要這樣了。要不是我也有疑惑,你說這許多話,我就該趕你出去的。陳相家,是我們能查的麼?那個自有欽差在辦!去吧,明天接了於平回去,養著傷、查著人才好。我看你小子也有幾分機靈,你幫著辦這件事,辦好了,也給你謀份差使。”

於妙妙心裡諸般心思翻騰,祝三卻問:“那些僧道神漢,沒打死幾個?”

黃先生道:“說來奇怪,還真沒有!”他的同僚都被收拾了好些個,沒道理僧道更禁打、更金貴呀。想不透……

祝三道:“乾娘,咱們回去吧。”

誰都沒提錢的事兒,一隻竹簍就這麼靜靜地留了下來。

回到客棧,張仙姑迎了上來,問道:“怎麼樣了?”祝三道:“於大官兒明天就能放出來,爹還活著。”張仙姑念了聲佛:“還好還好。那你爹也快出來了。”於妙妙張張口,張仙姑察覺了,問道:“大娘子,有事?”

於妙妙勉強笑笑,心道,讓她兒子對她說吧,答道:“想著怎麼給阿平養傷。”

當下兩邊分開,婆媳、母女各自說話。婆媳倆商議著,這一趟祝三幫了不少,不能乾沒良心的事兒,要怎麼勸勸於平彆管朱神漢的事。縣令完不成差使,乾於平何事?這個縣令真要免職了也沒什麼關係,換了下一個,反而是於平的機會了。

母女倆商議的又是另一件事——等於平回來了,幫他們安排回去,於家一上路,他們就拆夥。母女倆依舊在州府裡,怎麼也不能在這個時候不管朱神漢。

祝三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不過手上如今也有了點錢,母女倆換個便宜點的住處,倒也能耗些時日。縣城裡查朱神漢,實在是不宜回去的。

兩邊都議定,卻都忍著不說,直到接回於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