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的探查,還是跑到彆人家祖墳堆裡,一旦被人看到了很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旁人尤可,官差或者陳氏族人親戚撞見了,確實要費點事。
祝三匆忙一看,不是官差,因為沒穿號衣,不由她心中一定。等那個跑到彆人家祖墳地大喊大叫的家夥。
那個長寬一樣的!
是叫金良,對吧?
金良走近了,也很詫異:“貨郎到這裡來做什麼?有話問你!”
這口氣就讓祝三很不喜歡,不過金良好像也沒認出她來,所以祝三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彎腰挑起擔子,走了!
沒走兩步被被金良縱馬攔住:“喂!說你呢!”
祝□□後了幾步,翻了個白眼給他看。一般人看到她這個樣子,要麼覺得這是個渾小子,不值當計較的,會改個口氣,要麼乾脆被氣壞,針鋒相對。無論是哪一種,隻要對方情緒有波動就容易對付了。後一種還更容易套話。
金良卻完全不是這樣,他催動馬,俯身一撈。以祝三之靈敏,居然隻閃過了半個身子!
半個手掌與祝三肩膀大力擦過,金良眼中詫異的神色一閃而過。他的身體比他的腦子轉得快,勒馬轉了個小圈兒,啪!從馬上跳過,猱身一撲。以其身材之壯實,居然很靈活地撲到了祝三身邊,祝三挑著擔子行動不便,將擔子往他砸去。然而祝三力氣不大,扁擔被金良大力揮開。
就在兩人一來一往間,幾個騎手也圍了上來。
然後,祝三就被金良提到了那位“七郎”的跟前。祝三沒料到金良居然是這麼個路數,暗道晦氣,心裡更是提防。金良像拎小雞崽似的提著她大步往前走,走兩步還用力將她再提高一點,看一看她的臉。
將她放下的時候,金良忽然大悟:“七郎,這小子見人就跑,拿回來了。咦?好像是前天茶棚那個小子!哎,你怎麼改了打扮了?!”
他拎著雞崽走路的時候十分不客氣,分辨出是有一麵之緣的人的時候,口氣突然就變得平和了起來。還在想:難不成是個偷兒?來揀便宜來了?不過偷兒也是幫過我的,我欠他人情,倒不必太刻薄他。
祝三看到金良的時候就知道跟他一起的“七郎”可能在附近,真見到了,她心裡不免揣測起這人的身份來。陳家墳地,再這樣的打手,還是“七郎”,彆真的是陳家的親戚吧?!!!
祝三警惕地看著“七郎。”
“七郎”人坐在馬上居高臨下,說話卻很和氣,問道:“原來是你嗎?上回你走得急,還沒來得及道謝。”
祝三微愣,仍然警惕地說:“你又是誰?”
金良道:“你這小子,好生無禮!”
“七郎”擺了擺手,沒讓金良繼續說下去,居然回答了她:“鄭七。”
“不姓陳嗎?”
鄭七含笑問道:“為什麼要姓陳?”
“不姓陳來這裡做什麼?”
“你也在這裡,你姓陳嗎?為什麼來這裡?”
祝三完全無法反駁,噎了一下,說:“好奇,行不行?”
鄭七笑了:“好奇到陳氏的墓園裡來?你是知道這裡是陳氏墓園的?”他原本就是來找陳氏墓園的,遠遠見到個人影也是為了叫過來問一問。現在不用明問也能知道,這裡就是陳氏墓園了。
祝三道:“這碑上這麼大的陳字寫著呢。那你呢?又為什麼來的?”這鄭七通體貴氣,養尊處優的樣子,比所有她見過的富家公子還要富家公子,可不像是個會鑽墳堆的人。這點眼力祝三自信還是有的。
鄭七道:“陳相以前還沒做丞相的時候,我聽他講過課。這次出京遊曆,就過來看看。”
祝三愣了一下:“哦。”
鄭七見她臉上原本一股少年特有的蠻橫氣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份安寧溫和,心念微動,正待再問。卻聽這小子說:“那你的運氣……不太好。他們家正有事兒,你進城如果聽到了什麼,也彆急著做什麼,先看看吧。”
嗓音還有點稚氣,口氣卻有點老氣橫秋的,居然還能聽出點同情和關懷來。鄭七笑了:“怎麼?你既知道,就告訴我,該我知道的,早晚要知道,早知道比晚知道好,對不對?”
祝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尖,說:“我聽說,陳家二郎咒他大哥,州府抓了好些個和尚道士神漢,至今沒有放出來,也不知道審出什麼來了。我說好奇,是因為聽說他們是要在陳家祖墳作法。”
鄭七歎道:“來之前我已經知道這件事啦,這事兒驚不到我。你好奇什麼?”
“你瞧,凡咒人要拿祖墳作法的,無不是咒人滿門遭難,這兩個可是親兄弟。哪有咒一個、饒過另一個的?”
這個角度太過清奇!鄭七自己過來,也隻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證據、詛咒之事有沒有疑點。哪知這個小子的切入點這麼詭異!但是細細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就算失心瘋了,要詛咒兄長,是桐木人偶不夠使還是生辰八字不知道?並且,陳大是在老家,陳二可是陳相後妻的心尖子,一直是在京城嬌生慣養來著,為什麼會不遠千裡回來?
鄭七道:“你懂這些陰陽五行?”
祝三警惕了起來,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指尖,說:“不懂,沒人教。那天聽說了,我一時好奇,就想來看看是個什麼名堂。唉,你都知道了,彆在這裡久留了,回去吧。這兒事情忒多,彆蹚這渾水了。人家的家事呢,你那老師……”
鄭七心頭又是一動,也歎了口氣:“可是終歸有半師之誼,知道了怎麼能裝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