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克斯就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女孩,他疑惑的:“angel?”
郎追搖頭:“No,What's your name?”
“Phoenix.Masenrode.”菲尼克斯.梅森羅德。
郎追又問:“你媽媽受傷了?”
菲尼克斯回道:“是的,她叫克萊爾.布萊克威爾,她是一個醫生,可她昏迷了……”
“菲爾,你在和誰說話?”克萊爾艱難地發出聲音,她在孩子的聲音中勉強恢複一絲意識。
菲尼克斯連忙握住母親的手:“媽媽,我在和天使說話。”
克萊爾呢喃著不成句的、含糊不清的單詞,再次失去意識。
郎追:“你的媽媽有藥箱嗎?”
菲尼克斯咬住下唇,想了想回道:“她在東薩克塞斯女子醫學院教書,行李裡有教具。”
對於一個不滿三歲的孩子來說,菲尼克斯回話時的邏輯清晰得令人讚歎,尤其是在母親受傷昏迷,情勢如此危急的情況下。
郎追:“找出來,我需要聽診器。”
菲尼克斯立刻行動起來,他穿得很多,走路時像個大毛球,動作卻很穩,他打開一個皮製行李箱,裡麵有聽診器、被包得很好的紗布、棉球、針管。
1844年,空心針誕生,醫生們開始能夠將藥物打入人體內,距今(1904)已有60年,太好了,要是沒針管,今天克萊爾女士死定了。
郎追歎氣:“好吧,器具還算全,我可以試著幫幫你,真巧,我父親也是一個醫生。”
他握住菲尼克斯的手:“放鬆。”
菲尼克斯一晃,終於察覺到感官的改變,他的身體仿佛被裹緊被子裡,鼻間是微苦的草藥熏香,身體卻不自覺動起來,他拿起聽診器,走到克萊爾女士身邊,先解開她的衣物,在心口看到淤血。
郎追判斷,撞擊傷,但絕不隻是外傷,他見過被鈍器毆打的病人,他們的骨頭和內臟也容易出問題。
他戴起聽診器,將聽診頭放在患者胸口。
“竇性心動過速,靜脈回流受到阻礙,患者麵部蒼白,呼吸困難,心包腔內血液淤積。”
郎追想起自己以前還曾經誤診心包積液和心包積血,結果被師傅拿著一千多頁厚的《急診內科學》敲了一頓。
“心包積液是炎症導致的,心包積血多是創傷導致的,你眼前這個明顯是壯小夥,而且被打得像頭烤乳豬,你和我說這是心包積液?”
郎追想,老頭子,正所謂嚴師出高徒,多虧了你的敲打,我才能在如此簡陋的環境試著拯救眼前這名患者,她能夠在保守、對女性壓迫遠超現代的20世紀初成為一名女醫生,一定是個非常出色的人,她還是一位兩歲幼童的母親,救她等於救很多人。
淤血正在壓迫克萊爾女士的心臟,即使沒有儀器,郎追也確定她的血氧在下降,這時候必須進行心包穿刺抽血,將淤血引出。
幸好沒有氣管偏斜,解決掉心臟問題,大概率能讓她的呼吸恢複順暢,不然他就沒招了。
隻要一針,她與死亡的距離就會從一線之隔變成十米,她的人生將獲得延續的機會。
郎追再次用聽診器細聽,那急促的心跳聲沿著長膠管傳導到耳塞。
穿刺部位確定。
郎追拖來包廂裡的被褥枕頭,努力將克萊爾扶起來,讓她靠著這些東西呈坐臥位,菲尼克斯的小身板力氣太小,他要連拱帶背,小臉都漲得通紅才搞定這一套動作。
然後是將穿刺部位充分暴露出來,為器具和穿刺部位消毒。
這裡沒有心電圖、沒有超聲、沒有CT、沒有麻醉,什麼都沒有,郎追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手感和經驗,這樣一想,他在金三角那種環境裡進修了十年醫術,也不是沒有好處,起碼他被折磨出了應對糟糕環境的能力。
菲尼克斯站在一側,看著天使舉起針筒,他顫抖地問:“我媽媽會好起來嗎?”
“如果她在治療結束後不感染的話。”郎追已經把一整瓶酒精都用來消毒了,但這年頭也沒有磺胺和青黴素來消炎,願醫仙華佗跨洲保佑一下克萊爾女士吧。
他左手固定住穿刺部位的那塊皮膚,深吸一口氣,確保注射器保持負壓狀態,針頭在右胸第四肋間心絕對濁音界內側1公分處,下針。
針尖刺破皮膚進入血肉的手感十分奇妙,從克萊爾女士的心音推斷,她的淤血以右側偏多,郎追控製著穿刺針向脊柱的方向推了推,當針尖傳遞到指尖的抵抗感消失,他知道針頭已經穿過了心包壁層。
他竭力讓自己的手保持穩定,看了眼克萊爾女士的臉色,開始抽淤血。
發黑的血液沿著針管離開心包腔,郎追抽了大約150ml的血液,拔針,將消過毒的紗布壓到傷口上,壓迫了一段時間,用膠布將之固定。
這一通操作下來,也隻過去3分鐘不到,但郎追已經開始覺得累了。
他將器具收好,對菲尼克斯說:“你媽媽暫時沒事了,喊人來救你們吧,大聲喊。”
然後他就退出了超感狀態,郎追倒在床上,抱著頭深呼吸,這種疲勞擠壓以至於頭疼的感受,和他前世熬了36個小時給數名幫派混混做急救手術那次一模一樣!
緩解這種症狀的方法也隻有一個——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