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瞧了個全程的桑蘿心裡嘖嘖:真懂事啊。
但也背負得太多,很辛苦。
她上輩子幼年在孤兒院,大學時忙讀書和賺錢,工作那一年忙攢錢想買房,後來生了病一個人住在山裡五年,人生的最後一小程才是在醫院度過的。
所以真正安寧的日子也沒有過過幾天。
桑蘿這會兒看沈安,就像看到小時候的自己。
見不得小家夥這副沉重模樣,她笑笑起身,拎起牆角兩個空籮筐:“說好帶你們找吃的,我現在也有些氣力了,走吧,咱們轉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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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陽縣多山,十裡村就是依山而落的一個小村莊。
村裡其他人聚居的地方靠東,雖也有山,但離大山還不那麼近。桑蘿帶著沈安和沈寧住的地方離村裡人聚居的那一片就略遠了,去村裡到村中離他們最近的一戶人家,得向東翻三個山頭。
當然,離村近的不少山頭是有主的,各家會經常上自己的山上打柴,桑蘿他們住的這片山頭就是當年在這邊定居後裡正劃給他們家的兩座山頭之一,所以,這種離村近的山頭是常有人走動的,有踩出來的小道,相對安全。
至於向西,那就是重巒疊嶂不知道儘頭的大山了,至少在原身的記憶裡,十裡村少有人往山裡太深入。
當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十裡村現在是老弱婦孺居多,青壯年男丁大多被征去了前線,有的一去幾年未回,還在軍隊裡呆著,但至少還活著;也有的運氣不好,像沈烈那樣,上了戰場就再也回不來了。
征兵在這個時空的曆朝都是常態,但大乾朝尤甚,尤其是近些年新皇繼位,喜征伐,幾乎每家都有被征上前線的,像兩年多前那樣的征兵不是第一回,也不是最後一回。
所以,就這樣一群老弱婦孺的人員配置,村裡也沒誰敢往深山裡走。
這會兒,沈安和沈寧這兩小隻就一人背著一隻空背簍,小兄妹倆腳步踟躕跟在桑籮身邊。
沈寧猶豫著勸道:“大嫂,你的身體還不好,在家裡再多歇兩天吧?糧食省省還是夠咱們撐一段時間的,我和二哥能去找野菜。”
這是被桑蘿之前的樣子嚇到了。
沈安則是看著桑蘿向西的方向,疑惑:“大嫂,你之前不是不許我們進山的嗎?大哥以前也不許我們進山。”
桑蘿當然不敢進深山,何況……她瞄一眼小兄妹倆短得已經堪比七分褲的褲子,就那露出來的老大一截腳脖子,她也不敢領著這兩小隻往深處走,真要被蟲蛇照著腳脖子上來那麼一口,沒毒的還好,碰上有毒的,她罪孽就大了。
“不往深走,咱們隻在外圍轉轉。”
沈安肩膀顯見的耷拉了下來:“外圍沒什麼東西了,咱們不是天天都轉嗎?”
他先前怎麼會鬼使神差的信了大嫂會有辦法呢?有辦法至於這麼久不使出來,餓得差點沒命嗎?
沈安這會兒覺得自己是真傻,一定是早上的白米粥太香了,才把他的腦子香得漿糊了。
一邊懊惱,一邊慶幸自己當時好歹抓了點米回袋子裡,又慶幸自己剛才省下了一半的粥想留給阿寧吃。
他省下一半的粥果然是對的,大嫂雖然對他和妹妹不錯,但真的不太靠譜,尤其這回病了醒來以後,好像更不靠譜了。
以前至少還知道要省著口糧,現在用起糧食來讓他看得心裡直發慌,照他大嫂這樣的吃法,陳阿奶借的糧食夠頂幾天啊?等吃完了,他們又還能找誰借得到糧?
背著背簍才出草房幾步,沈安已經愁得不行了。
他還想說就在周邊轉轉哪裡用得著兩個背簍?隻是想著大嫂大病初愈,又剛誇了海口,到底不好折了大嫂的麵子,這才忍住,反正背簍也不重就是了。
隻是心裡已經暗暗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再不能由著大嫂安排吃食了。
大嫂病了,就讓大嫂一個人稍微吃好點兒,但也不能那麼稠了,大嫂的那一份單做,野菜少放一些,養個幾天。
他和妹妹的還是跟從前一樣吧,多挖些野菜,再到三叔家求一求,熬一熬也能過。
絕不能跟今天早上似的,三個人一起熬那麼濃稠的白米粥了,這樣禍禍糧食,彆說冬天,他們這個秋天都難熬。
沈寧也看自家二哥,兄妹倆相視一眼,臉上是同款憂色,顯然是一樣的心思了。
桑蘿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小兄妹倆打入極不靠譜行列了,笑得頗為自信:“有沒有東西,跟我走一圈就知道了。”
她看看兩小隻背上的空背簍,有些遺憾,這樣的背簍要是能多幾個多好,還是家當太少啊。
一大兩小,南轅北轍兩種心思,手上拿著棍子竹枝朝旁邊的山間小路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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