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東辰書院的擇錄函後,徐家人心裡隱隱鬆了一口氣,徐母終於拿出來了擱置多日的繡活。
家裡向陽的屋子隻有一間,原本是徐母描繡樣和做繡活之用,而今卻由徐老婆子張羅著換了新的桌椅,讓徐瑾瑜已做練字之用。
家中不過三間破屋,徐瑾瑜自是不肯讓徐母在陰暗的裡屋去做繡活,那樣太傷眼睛了。
於是乎,一番掰扯之下,待得正午時分,徐瑾瑜揉著手腕擱下筆,就看到徐母正伏在矮桌上描著繡樣。
徐瑾瑜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走到徐母身邊,看著徐母手下的精美繡樣確實不由有些驚訝。
徐母今日畫的是百蝶穿花,正兒八經的百隻蝴蝶各有形態,花朵嬌豔欲滴之姿躍然紙上,讓人隻覺得似乎眼前真有一片花海被蝴蝶趨之若鶩,美不勝收。
“大郎可是餓了?今個你奶給咱們做她的那手好飯!”
徐母描完最後一筆,方停下了筆,徐瑾瑜這時隻餘驚歎:
“娘畫的繡樣這樣傳神,想必等到真的繡出來,怕是要讓真蝴蝶都要迷糊了!”
徐瑾瑜的話讓徐母頓時眉開眼笑:
“我家大郎就是嘴甜!娘這點兒功夫算什麼,不過是看得多了罷了。”
“娘這手上的功夫可不是一星半點!”
徐瑾瑜卻搖了搖頭,他可沒有說謊。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具身體原先那般病弱,也能被一直養著,吊著命了。
這樣傳神的繡技,若不是徐母不通文墨,又未授業弟子,不然定能成為一代刺繡大家。
“吃飯啦!”
徐老婆子招呼了一聲,徐母也擱下筆,笑眯眯道:
“好了好了,咱們娘倆就彆在這裡一個捧一個了,娘可是早就聽到大郎肚子餓的咕咕叫了!”
徐母這話一出,徐瑾瑜隻覺得臉頰微燙,最近他那太極拳一套打下來渾身都會出一身薄汗,身子也能輕鬆幾分,唯一的不好,就是太容易餓了。
“咳,我去給娘打水淨手!”
“這孩子,怎得臉皮這樣薄?一點不像為娘我!”
徐瑾瑜不巧正捕捉到徐母這話,差點腳下一歪。
雖然,早就知道娘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可是每一次都能讓他……嗯,意外幾分。
等母子倆淨手後,上了飯桌,徐瑾瑜已經恢複了正常麵色,對上徐母那揶揄的眼神,徐瑾瑜也是不動如山。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娘那麼喜歡逗人呢?
“飯來啦!今個大妮小妹給咱們捋了一籮筐的槐葉,我尋思近來天熱,大郎白日都用不下飯,索性做了槐葉冷淘,大郎看看你要哪種澆頭?”
徐老婆子做槐葉冷淘那是一絕,尋常人做的時候,總是麵條色澤偏黃,可是徐老婆子做出來就是綠鋥鋥,水潤潤。
仿佛,吃到了整個夏天。
徐瑾瑜一看到槐葉冷淘那碧綠碧綠的色澤便是眼前一亮,再一看澆頭,一為醋薑汁,二為菜澆頭,這三……就有些奇特了。
“奶,這紅紅的,還有這甜絲絲的,是什麼?”
徐瑾瑜有些奇怪,徐老婆子卻笑嗬嗬的看了小妹一眼,小妹立刻舉爪:
“是我讓奶做的櫻桃醬啦!我還沒吃過澆櫻桃醬的槐葉冷淘哩!”
徐瑾瑜知道小妹是個小吃貨,這會兒一揚眉,取了些櫻桃醬和槐葉冷淘拌勻。
槐葉冷淘碧綠如玉,卻偏偏有紅潤誘人的櫻桃肉點綴其中,又紅又綠,那叫一個視覺上的享受。
徐瑾瑜嘗了一口,頓時眼睛一亮。
信小吃貨果然沒錯!
冷淘本無味,可是配上酸甜的果醬,彆有一種清新宜人的味道,用過後隻覺得口頰留香。
“小妹,你是這個!”
徐瑾瑜美餐一頓後,衝著小妹豎起了大拇指。
“大郎今日吃了一整碗!小妹記一功!”
徐母一同誇讚,小妹高興的立下大話,明個要把後山的,櫻桃都要摘給哥哥,逗的大家哈哈一笑。
而就在大家笑著用飯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徐瑾瑜過去開門,不料,門一開,竟然是個熟人……勉勉強強的半個熟人吧!
“世子怎麼來了?”
原是趙慶陽這會兒滿頭大汗而來,身後是一匹駿馬,這會兒正悠哉悠哉的啃著外頭的草地。
趙慶陽還未來得及答話,徐母便遠遠來了一句:
“誰送柿子來了?這時候哪兒來的柿子,大郎快回來,彆被人騙了去!”
徐瑾瑜瞥了一眼臉一下子紅了起來的趙慶陽,抿唇憋笑:
“娘,不是吃的柿子,是當得世子。”
徐母說著話,已經走了過來,但等看到趙慶陽的時候,頓時臉色一變,直接把徐瑾瑜拉到自己身後擋住:
“什麼當得世子……你來做什麼?我告訴你,我隻認大郎一個兒子,當初的事剛出的時候,你無心來看,今日是打什麼主意?!”
徐瑾瑜一聽這話,就知道徐母是把趙慶陽當成了那位臨安候世子,可是感受到徐母那拉著自己手臂的手指都開始微微顫抖,徐瑾瑜心弦一動,忙低聲道:
“娘,他不是,不是那個人。這位是鎮國公世子。”
徐瑾瑜這話一出,徐母那副老母雞護小雞的態度頓時一收,還拍了徐瑾瑜手臂一下:
“你這孩子!嚇我一跳!世子是吧?來來來,進來做!”
趙慶陽:“……”
他現在一聽到這位嬸嬸叫自己世子,就覺得他得掛樹上。
秋日裡迎風招展的通紅大柿子那種!
趙慶陽臉是紅了綠,綠了紫,最後憋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