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微閃,蔣西棠垂下眼。
來之前,她是打算借這一場“選妃宴”搭上安王這艘大船的,而上船的船票則是她手裡的製糖方子。
開局道路太窄,她彆無選擇。
早在之前、隔著一段距離瞧見安王時,蔣西棠心中稍定。安王居然親自來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肯陪同幕僚“相親”的,起碼在外人眼裡是仁厚的。
如果必須上一艘船才能逃離荒島,有好船乘,誰又願意乘一艘破破爛爛、甚至隨時會漏水的船呢。
就目前而言,安王此人比她預料的要好一些。
“在下景樾,年二十又二,家中已無親眷,鬥膽問姑娘芳名。”溫和的聲音響起。
無人應答,亭中似乎更加靜了。一直沒聽到任何動靜,蔣西棠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由抬頭看。
而這一眼,她撞入了一雙似乎帶著笑意的眼眸裡,那身著青衫、麵色蒼白的俊美男人此時正看著她。
方才那話,是對她說的。
此時亭中所有人都看著蔣西棠,與她同來的二女眼睛微微瞪大,雖說表情不至於外放的誇張,卻也能輕易看出不可思議。
大人他,竟然看上了這病秧子?
在眸光相碰的瞬間,蔣西棠快速經曆了一場腦洞風暴,思緒在層層交錯的絲線中穿梭,光影交錯,細線的每一個結點生出一種未來。
不過刹那,蔣西棠就有了決定,她正要開口,可惜被迎麵來的涼風吹得喉頭作癢,當即就掩唇咳起來。
久久不能停。
蔣西棠這一咳,本來麵如死灰的兩個少女精神氣兒瞬間回來了。
病秧子看著就不行,這下她們總該有希望了吧......
但讓所有人都意外,景樾非但沒有不耐煩,臉上亦未露出不喜,他很耐心等蔣西棠緩過來,然後再次詢問了蔣西棠的名字。
蔣西棠自然是告訴他的。
家在何處,家中有何人,能說的都說了,態度很明顯,她是願意的。
能不願意麼,這是蔣西棠目前而言所能看到的最好的路子。
這人模樣頂好,平時不會刺著她眼,且對方極得安王器重,意味著如果她能成功操控他,借對方之手就能輕易辦到非常多的事情。
而且還有一點,這人麵無血色,中氣不足,看著就虛得很,行房估計行不動了,說不準哪天兩腿一蹬永遠醒不來,她就成寡婦。
寡婦好,到時候不僅背靠安王這棵大樹,有了“深愛亡夫”之名還可以不用再嫁。
好,非常好,她滿意極了!
在兩人交談時,榮長策在旁邊看著。
他也沒想過一個芝麻綠豆的小縣城裡能出個模樣頂尖的美人,不過美則美矣,卻因為渾身病氣,看起來脆弱極了,像白紙一樣單薄,仿佛隻要輕輕一撕,這美人就能香消玉殞。
人各有好。榮長策自己不喜病美人,但也知曉不能強迫彆人跟他一樣,尤其景樾難得鬆口,同意娶妻了。
榮長策滿意景樾選中了人,蔣西棠滿意這個未來夫君身體足夠病弱,景樾也抱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非常滿意,原先就想賣女求榮、但意外發現還能攀更高一枝的蔣建安自然不必多說。
於是在各方都有意之下,這場“選妃宴”被按下了加速鍵,快進到當天景樾就決定了去蔣家下聘禮的時間。
就定在後日午時。
***
其他人離開後,榮長策笑道:“人都走了,怎的還念念不忘?看來我這個媒還真是作對了,難得看見懷讓你如此歡喜。”
景樾表情很溫柔,“此前我不信這世上有一見鐘情的,但今日我卻有些信了。”
榮長策挑眉,“你確定?這蔣小娘子看著不像是個康健的。”
景樾:“無妨,以後喝藥有個伴兒也不錯。”
榮長策看景樾篤定的模樣,忍不住在腦中將蔣家的資料再翻看一遍。
四個字:平平無奇。
無論是從商的蔣建安,還是病弱的蔣小娘子,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於是榮長策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