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英衛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把柯玲瓏支走,“囡囡乖,去外頭玩吧。”
靈芝牽著她走了。
“少爺,這是你之前吩咐我辦的事,九雲縣內的,已記錄在冊。”柯英衛拿出一本本子雙手遞給蔣西棠。
蔣西棠翻開本子,這紙冊是柯英衛自己做的,看得出他做得很用心,但更用心的是裡麵的內容。
姓名,籍貫,年齡,性格,身高,家庭背景,嗜好,前生小傳,甚至旁邊還配有一張小畫像。
一條條信息羅列出來,再加上邊上對應的小畫像,這赫然是一個縮小版的人以彆樣的方式躍然紙上。
“你還會作畫?”蔣西棠挑了一下細眉。
柯英衛:“略懂皮毛。”
蔣西棠從旁邊一支炭筆,垂眼認真看,偶爾在某處畫個叉。
柯英衛在旁邊安靜地候著。
大概兩刻鐘後,蔣西棠把這本並不算厚的花名冊看完了,執筆的修長手指點了點幾個名字,“這三個人可,這一個還需再觀察些時日。”
柯英衛點頭記下。
蔣西棠感歎,“整個九雲縣才翻出三十人,但其中適合的,連七分之一都不到。”
是的,從始至終,蔣西棠讓柯英衛做的隻有一件事,尋人。
在沒有機械工業的古代,“人”代表的勞動力至關重要,她要做很多事,唯有勞動力夠,後麵才能穩中推進。
但也不是誰都行,這十幾日柯英衛在九雲縣裡淘人,整個九雲縣都翻遍了,找到比較合適的隻有三十人,而這三十人裡,蔣西棠看得上的就隻有四個不到。
“少爺,剩下那些都不行麼?”柯英衛歎氣。
蔣西棠翻過一頁,隨意點了個人,“比如這個李三樹,你從他鄰居口中得知他五年前沉迷賭博,又無力還債,以至於被人砍斷了兩根手指。雖如今他洗心革麵,勤勤懇懇攢了三年銀子還清債務,且還慷慨供弟弟去王秀才的私塾念書。但是......”
蔣西棠抬眼,眸深如潭,“在我這裡,隻要當過賭狗的,通通一票否決。九雲縣找不到,就去隔壁縣找,隔壁縣沒有,就去更遠的地方,總之寧缺毋濫。”
她要做的事,注定會沾大把大把的銀子,金銀本就動人心,更彆說那種有過前科的。
千裡之堤潰於蟻穴,這種有很大幾率會成為“蟻穴”的人,蔣西棠可不敢用。
柯英衛點頭,“我明白了。”
蔣西棠:“你稍做準備,大概三日後,你隨我外出去西來郡,預計會在那裡待個三日。”
西來郡,這是並州最南部、同時也是相對繁榮的一個郡縣。此處北上去西來郡,徒步的話需要走兩天一夜。
***
蔣家。
“二小姐!”
一聽見黃鸝的聲音,蔣可兒迫不及待地站起來,等人進屋了,第一句就是問:“買到糖餅了麼?”
自從吃過糖餅以後,她驚為天物,隻愛吃糖餅了,奈何糖餅的產量實在太少,哪怕蔣可兒拿得出銀子,也不是每天都吃得上。
不過最近不知怎的,糖餅的產量忽然大幅度提高,次次都能買到。
“買到了買到了!”
黃鸝邀功似的將小盒子抬起來,“二小姐,我聽來福酒樓的掌櫃說,以後糖餅不限量了,要多少有多少。”
蔣可兒頓時高興,“太好了,以後天天買糖餅吃。”
“吃吃吃,你這丫頭就知道吃。”陳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最近一個月家裡多了一大筆支出,就是因為你這饞嘴丫頭。”
陳氏肉痛極了,一個糖餅三百錢,之前隻要買得到,蔣可兒都會讓丫鬟買五個回來,一次兩次就罷了,偏偏隔三差五這麼吃,一個月就多花了好幾兩銀子!
光她一家就這樣了,再加上其他的富貴人家。那個搗鼓出糖餅的人,如今應該賺得盆滿缽滿了吧。陳氏羨慕的想著。
蔣可兒不樂意了,“娘,你怎麼能全怪我頭上,我買糖餅又不是沒分給建哥兒。”
像是掐著點兒,外頭傳來噠噠噠的跑步聲,“姐,今兒的糖餅買回來了麼?”
陳氏啞然。
黃鸝忽然想起一件事,“二小姐,我一個從鄰郡來的親戚昨兒告訴我,他們那裡也有幾家鋪子相繼出售糖餅,到處都有得賣,想來糖餅的價格過段時日應該會下來些。”
陳氏念叨:“最好如此。”
糖餅在以九雲縣為中心的鄉鎮中風靡,並一路傳到了這附近最為繁華的西來郡。
在燦爛的白日天光中,兩頭健壯的毛驢拉著一輛古樸典雅的車廂不急不緩地朝著不遠處的西來郡而去。
西來郡不愧為這一帶的“大都市”,繁華程度直接甩開九雲縣幾條街。
駕驢車的男人戴了頂草帽,帽簷壓得很低,在驢車過西來郡的城門時,被守城的衛兵喊住。
“把公憑拿出來瞧瞧。”
西來郡有一定規模,且地理位置巧妙,坐落在兩座相鄰有一定距離的大山之間,卡在了從南方通往並州的主要乾道,因此西來郡修建了厚實的城牆,凡是行車進縣城的,都會被衛兵查看公憑。
草帽男人抬頭,露出一雙眼珠子顏色相異的眼睛,一隻是正常的黑,另一隻則蒙了一層灰色。
他拿出公憑遞給衛兵,後者看了遍,沒問題,“過去吧。”
在驢車慢慢進城時,閒來無事的兩個衛兵開始嘮嗑。
“郡守的大公子情況不大好,聽說可能會在這幾日就......”
“唉,沒辦法,誰讓那蛇實在毒,之前被那種毒蛇咬了的人,鐵定活不過第二日,大公子能撐五日,都是郡守用珍貴藥材吊著他的命。”
“郡守就有一個兒子,若是大公子沒了,大概隻能從旁支過繼一個過來。可到底不是從小養在身邊的,難免會有些歪心思,你說是不?”
恰在這時,風揚起驢車車廂的竹簾子,露出車內少年半張輪廓行如流水的側臉。
衛兵愣住。
“喂,跟你說話呢,你愣啥?”他同伴不滿。
那個衛兵呆呆道:“我剛剛,好像瞧見大公子了,以前的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