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咬著牙,在心裡把施雲琳和薛夫人都罵了一遍。太子妃勉強扯出個笑臉來,道:“雲琳說笑了。大將軍是千載難逢的奇才,在亓軍功赫赫,是國之棟梁。太子殿下向來惜才愛才,二人或許在政見上有過分歧。交惡則是無稽之談。”
“嗯。”施雲琳輕嗯了一聲,彎著眼睛笑言:“我也是這樣想的。想來薛夫人和凝芙一樣都喜歡說玩笑話而已。”
百花園外,亓帝回頭看了齊嘉致一眼,收回視線離去。齊嘉致額頭沁出冷汗來,轉眼凶惡地盯了伊書珍一眼,快步跟上父皇的步伐。
靖辰王探究的目光在施雲琳身上一落,亦收回目光跟上去。
百花園內,施雲琳和園內大部分人一樣都不知道剛剛陛下一行人的經過。
施雲琳又將目光落在先前掩嘴笑湘國滅國的紫衣貴女,她問:“不知道這位姐姐如何稱呼?”
紫衣貴女早就收了笑,謹慎說話:“可擔不起夫人這聲姐姐,我姓蘇單名一個婉字,姐姐喚我婉婉就好。”
“蘇婉。”施雲琳連名帶姓地喊她,又人畜無害淺笑著地問:“剛剛你笑什麼?”
“我、我笑了嗎”蘇婉掃了一眼桌上的梅花糕,心虛道,“公主設宴,今兒個的梅花糕很甜。我吃得開心……”
達官顯貴最喜歡暗戳戳地說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意味深長地挖苦笑話。施雲琳曾聽著官話長大,在暗流上的靜波裡一言一行。
今日,她不過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將那層靜波撕破。
施雲琳望向今日的主人明慈公主,臉上的淺笑也變得端莊了些。她說:“亓國寬善博遠大國風範,向來恩惠患難中的小國,不僅有今日的湘,還有昨日的閔。”
太子妃臉色微變。閔,是她的故土。她與施雲琳又有何不同?
“湘國將亓國的恩情一直牢記在心裡,能嫁作亓人婦,雲琳心懷感恩。自小生活的風土不同,雲琳若是生了什麼錯事犯了什麼忌諱,還望公主寬宥。雲琳也會謹慎多學,爭取早日如太子妃那般入鄉隨俗棄閔為亓。我雖來亓不久,卻在民間聽見許多誇讚太子妃的話。雲琳會努力效仿太子妃。她是最好的太子妃,我也要努力成為合格的大將軍夫人。”
在座女眷們悄悄目光交流,眼裡都多了幾分正色。
太子妃胸口微微起伏,壓著怒。施雲琳一遍又一遍強調她與她一樣都是和親而來。日後若再有人當麵暗諷施雲琳的舊時身份,那就是連太子妃一起罵了。
施雲琳陷在一種割據的情緒裡。這些人嫌她亡國公主的舊身份,又不得不忌憚她如今嫁的人。
施雲琳微緩,望著明慈公主,換上更加誠懇的語氣:“今日來遲,實在是萬不應該。隻是初來亓,對地勢路線不熟悉對路程用時錯了估計,縱大將軍快馬加鞭帶我來,也還是遲了。雲琳可能自罰一杯請罪?”
“哦?大將軍帶你過來的?”明慈公主終於開口,“翡州果不其然又獲勝,大軍三日後歸。大將軍昨日已經回京了?”
施雲琳倒是愣住了。她不知道亓山狼是提前回來的。
施雲琳正愣著不知道怎麼接話,一個綠裙女郎笑著打趣:“想來是小夫妻新婚情濃,大將軍提前回來的。”
施雲琳望過去,綠裙女郎笑著說:“我姓樊,名紫瑩。”
樊紫瑩站起身,行了個淑女禮。
“紫瑩。”施雲琳回了一禮,這便是認識了。
樊紫瑩笑著說:“聽聞夫人婚前就大病了一場,如今天寒奔波,還沒坐下歇歇呢。我看呀,自罰一杯就不必了,先喝些甜酒暖身才是。”
明慈公主也點頭,道:“先坐下說話,還有幾位不認識的,也該認識認識。”
“多謝公主。”施雲琳頷首,跟著小宮婢走去為她安排好的位子。
明慈公主和明雅公主共桌,太子妃坐在兩位公主的左手邊。施雲琳被引去了兩位公主的右手邊,她的座位正對著對麵的太子妃。
施雲琳剛坐下,對樊紫瑩淺笑了一下。這一笑,是禮儀不是感激。樊紫瑩是今日第一個幫施雲琳說話的人,可是施雲琳不會立刻給出她的感激,她要先弄清楚樊紫瑩幫她的原因。
施雲琳與百花園裡其他女郎們一一見過,客套兩句。宮婢們捧著樂器過來。
施雲琳來之前,她們要弄樂,宮婢們這會兒才將樂器帶過來。
明雅公主笑著說:“我看呀,咱們就罰將軍夫人最先弄弦撥樂開個頭!”
“這個罰我領。”施雲琳大大方方站起身來。
“你要用什麼樂器?”明雅問。
這些不同樂器,都是她們一個個報名點了自己最擅長的一件,讓宮婢搬過來。
施雲琳猜到些什麼,笑言:“誰若舍得先將她的樂器借我一用,我就用哪個。”
“哪個都行?”太子妃挑眉。
施雲琳柔柔地笑著頷首:“哪個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