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還殘留著黏糊糊濕膩膩的……(2 / 2)

即將穿過人群時,簡繁聽到小麗說了句‘媽,做手術要花太多錢了,屋裡三個娃還那麼小,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

簡繁微不可查地加快了腳步。

醫院是一個消息傳播特彆快的地方,中午簡繁坐在醫院食堂裡吃飯時,王宇楠端著托盤坐到了簡繁的對麵。

這人兀自熟門熟路地從白大褂裡拿出一個鐵盒子,從裡麵拿出了一雙乾淨的骨筷,然後毫不客氣地將簡繁碗裡的回鍋肉夾走。

這筷子可以說是為簡繁單獨準備的,誰叫他潔癖,堅決不肯用食堂的碗筷,為了能吃到簡繁碗裡的紅燒肉,王宇楠非常聰明地準備了這麼一雙花費了他二十個大洋買來的骨筷,這才能每每成功地將簡繁碗裡的肉給夾到自己碗裡。

這人慣是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一邊夾肉一邊還熟練地吐槽道“你說說你,明明不愛吃肥肉又非得為了裡麵的幾根蒜苗打一份。”

“想吃就吃,哪來這麼多廢話。”簡繁夾了一筷子土豆絲回了一句。

簡繁這人清冷,不太愛說話,除了在會議做報告時能聽到他侃侃而談以外,都是能少說絕不會多說一個字的人,不過對王宇楠卻要好很多。

“不是我想吃,我這可是不忍看你浪費糧食。”說著將一片紅燒肉喂進嘴裡,點了點頭一幅享受道“真香。”

早就習慣了這人胡說八道的功夫,簡繁連頭都沒抬。

“早上的事我可是在科室裡傳遍了,我說你這次可彆又像之前那樣給自己惹麻煩。”喝了一口湯,他繼續說道:“這次那家人明顯就是不講道理的,這種人鬨起事來不要臉,你得要臉。”

簡繁剛進醫院時,遇到急診病人,當時家屬聯係不上,病人病情凶險,根本不能等,簡繁為了救人,沒有等家屬簽字就將病人送上了手術台。

這件事被醫院通報批評不說,那患者家屬得知需要八萬的費用時,沒有絲毫的感激甚至根本不交費用,最後那筆醫療費用還是簡繁自己墊上的。

夾了一片泰安魚,簡繁慢慢吃著沒說話。

見狀,王宇楠聲音都揚了起來“不是吧,你還真準備管到底?患者都放棄了治療,你若是再勸,對方那家人肯定會到醫院裡來大吵大鬨,現在這醫患關係多麼的緊張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宇楠苦口婆心繼續說道“前兩天才人民醫院還有患者把醫生打進了ICU。”

簡繁知道是擔心自己,他握著筷子抬起頭,劉海下的一雙眼乾淨到剔透“她才二十七歲。”

剩下的話他沒有再說,王宇楠卻是知道的,他張了張唇,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結果在對上簡繁那雙黑漆漆的眸子時他愣了愣,低頭吃了一口紅燒排骨,直到將那排骨咀嚼下肚,他才說道“我們隻是醫生,當患者都放棄自己的生命時我們也沒有辦法。”

這道理誰都懂,就在王宇楠以為自己勸說成功時,簡繁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說了句“我再試試吧,萬一呢?”

說完,簡繁低頭繼續吃飯。

他的睫毛很濃,垂眼時,在冷白的肌膚上留下了陰翳。給人的感覺一直是冷淡的,就像他的山根高而挺,像是有一種倔強的孤勇。

王宇楠緊緊握著筷子,就這樣無聲地看了簡繁好一會兒,輕輕喚了句“簡教授。”

“嗯?”簡繁抬眸看向他。

他揚起笑,用力說了句“我永遠支持你的決定。”

簡繁輕笑了一聲“謝謝。”

下午下班前,簡繁撥通了電話。

“我是簡繁,腦外科的醫生。”

對方似乎沒反應過來,驚訝地‘啊’了一聲,隨後又趕緊問道“醫生,你好你好。”

簡繁將對方現在的病情和未來可能發生的情況簡而言之對對方說了一遍,“你目前的情況做開顱和由鼻蝶入路都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幾率完全將腫瘤切除,但是無論任何的手術都是有風險的……”

成為醫生之後,很難將死這個字再說出口。

醫生也隻是普通人,當醫生是糊口生存下去的手段,可是當真的握住手術刀的那一刻,平凡將不再平凡,是和生命賽跑和時間賽跑,承擔著挽救生命挽救一個家庭的重擔前行。

周小麗似乎也知道簡繁的意思,呼吸都變得沉重了起來。

接著,簡繁又繼續說道:“無論你作何選擇我都尊重你,生而為人都有自己的難處,或大或小而已。”簡繁站在窗戶後麵,看著金燦燦的太陽。

醫院的玻璃很厚,再炙熱的光線透進來都變得無力。

他麵色平靜地繼續說道:“隻是在你放棄自己的生命前,我希望你知道,你首先是一個人,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其次你才是為人母為人女才是為人妻。”

男人的聲音很平靜,可是卻讓周小麗的淚水從眼眶滾落出來。

她家裡窮讀書少,為了替家裡減少負擔她早早地跟了人,十五六歲就生下孩子,第一個孩子胎位不正是剖腹產,還沒修養好又懷上了一個,生下來是個女兒,丈夫一家人都埋怨她沒有生下兒子。很快她又懷上了一個,孩子在肚子裡七個月的時候先兆子宮破裂差點大出血,孩子早產,在保溫箱裡住了大半個月花了不少錢。連著生了三個女兒,這次公公婆婆都沒有好臉色,月子裡她都要沒日沒夜地照顧早產的孩子,可是無論她怎麼做,這麼儘心儘力地照顧公公婆婆收拾家務,都換不回好臉色……公公婆婆一家明裡暗裡一直都埋怨她。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這樣的話,他甚至沒有埋怨早上自己公公婆婆對他的指責咒罵。

這一刻,她泣不成聲聲音哽咽“簡醫生,謝謝你……謝謝你。”

簡繁並不知道周小麗會不會為自己的生命拚儘一次全力,但是作為一個人作為一個醫生他隻能做到這裡。

吃完飯,簡繁去書房時瞥了一眼魚缸裡的小章魚。

它還是老樣子趴在魚缸邊緣,支著腦袋一副隨時要越獄的模樣。

掃了眼已經有些渾濁的水缸,想著等忙完了再來換水便腳步不停地走進了書房。

一個小時候,簡繁伸了伸懶腰。

去廚房接水後順便切了新鮮的桃子準備端到書房。

走到客廳時,他順手挑起一塊桃肉扔進嘴裡,結果就發現麵對他的小東西偏了偏腦袋,那模樣竟然讓簡繁覺得它好似是對自己手中的桃肉產生了想法。

或許是今晚的工作處理得差不多了,他有了一點閒暇時間。

他拿著桃肉在小東西麵前晃了晃,“想吃嗎?”

簡繁本以為不會得到回應,卻沒想到那吸附在玻璃邊緣的腕足竟然真的朝他伸來。

鬼使神差的,簡繁將一塊桃肉扔進了魚缸裡。

章魚不可能會吃水果,不過反正一會該換水了,也沒什麼關係。

他這樣想著時,卻沒想到這小家夥會遊到水裡,腕足竟然真的將桃肉纏住,甚至慢悠悠地送入了頭下的角質喙裡。

四目相對,簡繁有些不可置信“你竟然真的能吃水果?”

像是為了驗證這話,他又扔了一顆,然後小章魚又送入了角質喙裡。

直到簡繁將最後一塊桃肉扔了進去,低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盤子,沒忍住地問了句“你是不是什麼都能吃?”

這真的是他沒有見過的章魚物種。

簡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瞬間折射出一道冷白的弧光。

周六就把這條章魚帶到實驗室裡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