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纖章似乎不太認同她們的觀點,“我覺得也就還行吧。”
陳緣知抬起頭,心裡滋長出一絲好奇,也朝著她們看的方向望去。
一網之隔的空地上,有一個班正在排隊練體操,女生在前,男生在後。
陳緣知一眼就看到了第一排那個叫“康柔嘉”的女生。
無他,在一群普普通通的女孩裡,康柔嘉實在顯得有些過於出挑。
一張明淨的瓜子臉上,飽滿的額頭一路順著圓潤的顱線,撐起蓬鬆的金棕色長發,用一根皮筋束在腦後。
女孩隻是微微抿著唇,便好像是在笑一般,一眼望去,感覺明媚又動人,宛若一枝盛著水露的橘色鳶尾,在晨光裡舒展著柔軟的身體。
齊敏睿嘖嘖道,“她頭發染的是什麼顏色啊?在陽光下好好看,我也想染。”
阮珊珊,“彆染了,當心到時候糾察隊抓你。”
孫絡似乎非常興奮,“好想去要個wx啊!!我感覺全年級應該也沒幾個比她還要好看的女生了!”
張纖章,“哈?太誇張了吧,我覺得那個9班的洛霓就比她好看很多啊。”
孫絡:“康柔嘉很有名哎!她跟我發小一個初中的,那個時候就很出名了,好多人都覺得她是神顏……”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著,薑織絮趁機靠過來,小聲地和陳緣知說,“……昨晚我們在練舞的時候,那個康柔嘉來我們舞室借空調遙控器,孫絡那個時候就跟我說,覺得她好好看。”
陳緣知也壓低聲音打趣,“薑織絮同學,你沒點危機感的麼?”
薑織絮有點困惑:“什麼危機感?”
陳緣知,“你們當時都在舞室吧?你不怕他驚鴻一瞥,然後就這樣看上了彆人?那個康柔嘉那麼漂亮呢。”
薑織絮反應過來,紅著臉瞪她,“……你瞎說。”
陳緣知忍不住笑,真不經逗,“我隻是客觀陳述罷了。”
薑織絮支支吾吾了片刻,忽然抿著唇笑了,笑得很淺,臉上完全沒有擔憂的影子。
她看了陳緣知一眼,紅著臉說,“其實那天……好吧,我和你從頭說……”
“其實昨晚,孫絡也有去和他開玩笑,問他那個來借東西的女生是不是很好看。”
“其他人就起哄,尤其是周繼民,說喜歡的話他就上去要個微信,然後給他介紹。”
“但是他說,‘是挺好看的,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然後張纖章就追問他,‘這麼漂亮的都看不上啊,你的要求好高哦?’ ”
“他說,‘也不是很高,我隻是喜歡黑色長頭發的女生,最好是直發,沒燙染過的那種’。”
陳緣知乍聽到這話,都忍不住心想:……太明顯了吧。
就拿現在在場的女生來說,孫絡,齊敏睿,張纖章,阮珊珊都是燙了頭發的,阮珊珊是藝術生,管的鬆一點,還挑染了幾綹。
毛維婭和陸茹葉倒是沒染也沒燙,可她們都是短發。
“小知 。”薑織絮小小聲地附在陳緣知耳邊說,滿心的雀躍化作唇齒間呼出的熱氣,鑽心地癢。
“——我當時聽到他這麼說,真的好開心啊。”
女孩之間都彼此默契地不吐露那個人的名姓。
仿佛那個名字隻要一說出口,那份關於這個名字的心事,也會悄無聲息地大白於天下。
就這樣,用一個“他”來代替,仿佛光明磊落理所當然,細看之下卻滿是難為情的怯意。
陳緣知看著薑織絮的臉龐,忽然明白了什麼。
無論這場浩大的心動是否成真。
她的織絮,在此刻……是開心且幸福的。
……
下課鈴聲響起,操場上的人陸陸續續地鬆散開,朝教學樓的方向走去。相應的,教學樓裡也有一波學生走出來,往操場這邊過來了。
人聲鼎沸,陳緣知隨著人流走到半路,想到了什麼,腳步忽然停住了。
薑織絮第一個注意到,“小知,怎麼了?”
陳緣知抬頭,“你們先走吧。我忽然想起來,我外套忘記拿了。”
她的外套,當時嫌熱脫了下來,現在還在球場的座位上。
陳緣知原路返回,她們一行人走得快,還沒打鈴就走了,故而已經走得有點遠。
陳緣知回到球場的時候,球場上已經有一些下課衝得快的男生在打球了。
她一眼鎖定了剛剛坐的座位。
她的外套,一團清涼的湖藍色,正窩在紅皮的座椅上,格外起眼。
陳緣知看到之後,便鬆了口氣。
隻是這口氣還沒來得及鬆個徹底,陳緣知一抬頭,就又梗在了喉嚨裡。
陽光下,一個身量高挑的男生走了過去,脊背挺得很直。
他看上去沒有絲毫猶豫,步伐平穩地踏出,竟是長手一撈,便將座位上的外套撈了起來,抬腿就走。
陳緣知:?????
她滿腦袋問號,一臉的匪夷所思。
不是,這人怎麼回事?
然而時間容不得陳緣知想太多了,她一個箭步衝了過去,追上了那個男生。
“——同學!”
男生聽到喊聲回過頭,露出一雙單眼皮的冷淡臉,鼻尖微翹,架著副黑鐵邊的眼鏡,眼神看上去有幾分銳利。
陳緣知停了步,站在他麵前,還有點氣喘不勻,她指著男生手裡的外套,努力地保持聲音平穩,“那個是我的外套,不好意思。”
男生微微挑眉,“你說,這是你的?”
陳緣知:“……”
那不然呢?
陳緣知莫名有些無語,還有點焦躁,但她還是耐著性子回答道:“是的,那是我剛剛上體育課漏在椅子上的。”
男生似乎是打量了陳緣知一番,然後再次問道,“你一六五?”
為什麼突然問身高……居然估的還挺準的。
陳緣知,“是。”
男生目光一轉,抬手折了折手上外套的衣領,麵無表情道,“可這件外套是一七五的。”
男生的眼神仿佛在說:你一六五,穿一七五的外套?really?
陳緣知:“…………”
……不是。
她以為,買大一碼的校服外套,對於中國學生來說,是非常,正常的,行為。
就算她確實比較極端,買大了兩碼,可是她不也能穿嗎!她就喜歡穿大的怎麼了,怎麼就能憑借一個尺碼,說明外套是不是她的啊!?
陳緣知額頭上快要冒起青筋,她努力組織語言想和麵前這個脾氣和驢有得一拚的男同學掰扯清楚事實經過。
就在這時,一個同樣高挑的人影走了過來,似乎是注意到了這裡的對峙,他“咦”了一聲。
緊接著,熟悉的清沉嗓音響起:
“——鬆鳴,你在這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