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小廝遲疑了一瞬,繼而說道:“啟稟大爺,白日間,二姑娘指使蕭姨娘去熬湯,又叫蕭姨娘在外凍了許久,還要打蕭姨娘,幸而白夫人攔著,二姑娘才沒有動手,但蕭姨娘院子裡的丫鬟們都被調走了,現下就留了一個燒火丫頭,蕭姨娘怕是沒人伺候,膳食也不全,日子不好過。”
韓臨淵的麵色驟然沉下來。
他隻聽了幾句,便能想象到那個畫麵。
白桃性子綿軟,不敢得罪旁人,給她權利,她也不敢欺負蕭言暮,但是韓羨魚卻不同,韓羨魚自小就是個千金小姐,性子跋扈的很,且,整個韓府,除了韓臨淵以外,其餘人都討厭蕭言暮,蕭言暮一朝落魄,韓羨魚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隻這樣一想,韓臨淵便覺得心裡火燒一般難受,他隻是想用白桃給蕭言暮些教訓,卻不想真的讓蕭言暮難堪。
蕭言暮受了屈辱,他比蕭言暮還憤怒。
他陰沉著臉站了許久,才問:“她找我了嗎?”
小廝的腦袋垂的更低了,回到:“回大爺的話,蕭姨娘沒有。”
韓臨淵一拳砸在了書案上。
他搞不懂,蕭言暮到底在倔什麼!
與他低個頭有那般難嗎?
隻要她低個頭,他就能立刻把白桃趕出去,繼續讓她做他的夫人,讓她高高在上!可她偏偏不願意,寧願做個卑賤的妾,被人欺負,也不肯來尋他。
“她既願意作踐自己,那便不必管她。”韓臨淵的雙眸都跟著漲起了血色:“叫她自己受著!”
小廝瑟瑟發抖,低頭應了一聲“是”。
幸而,韓羨魚的注意力很快便從蕭言暮身上挪開了,她開始不斷關注起這場宴會,特彆是宴會上的賓客座位。
韓羨魚不出來挑蕭言暮的刺,白桃更不會出來挑刺,隻有管家嬤嬤,得了韓臨淵的授意,時不時跑來一趟惡心蕭言暮,讓蕭言暮給即將進門的白桃繡一繡喜蓋頭,又讓蕭言暮做一做嫁衣。
讓她一個原先的正妻給即將進門的外室繡紅蓋頭,也虧韓臨淵想得出來。
“新娘子懷了身子,做不得這些東西,便勞您來做做。”
管家嬤嬤本就看不上蕭言暮,做這種落井下石的事兒分外利索,還陰陽怪氣的說上兩句:“蕭姨娘之前本就是繡娘,做這些也算順手。”
在高門大戶裡,妾也就是比丫鬟嬤嬤們稍高一些地位罷了,若是主子疼愛,還能算個人,若是主子不疼,那就是誰都能來踩一腳,蕭言暮現在困在這裡,人家叫她做什麼,她就要做什麼。
蕭言暮盯著那順滑的綢緞,沉默的開始繡紅蓋頭。
當時她坐在高窗旁,火燭的剪影落在她身上,浮光躍金,靜影沉璧,絲線拉扯間,蕭言暮心裡翻滾著屈辱和恨意。
管家嬤嬤猶不肯走,還站在一旁,抱著手臂,居高臨下的嘖了聲,道:“蕭姨娘當初若是懂事些,又如何落得下今日這個下場?”
“若是蕭姨娘現在肯去給大爺認個錯,想來便不必吃這些苦了,日後,您還是韓府的大夫人。”
蕭言暮依舊不開口。
管家嬤嬤也逼不動她,隻能铩羽而歸,再將這畫麵給韓臨淵一學,氣的韓臨淵變本加厲。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日。
他們兩個人又開始相互刺對方,像是兩條摻在一起的藤,互相較勁,用力,自己的血與對方的血融合在一起,疼痛和恨意讓他們忘掉了對彼此的愛,隻剩下了滿地慘淡。
直到有一方徹底受不了這樣的日子,向另一方低下頭,這種折磨才會結束。
韓臨淵低頭,就要放蕭言暮走。
蕭言暮低頭,就要活生生熬死在這宅院裡。
所以他們倆誰都不肯低頭。
後果無法接受,隻能繼續擰巴著較勁。
直到三日後,婚宴緩緩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