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低下頭時,沈溯已經邁過機關牆,回到了他自己的辦案的衙房。
他入衙房後,便有專門負責此次“十萬兩白銀案”的小旗來給他彙報調查的進度。
進度與之前無異,而聖上給他們的時間隻剩下了最後十五日。
若是在期限內無法查清楚這個案件,他們南北撫司都要受罰,罰俸祿事小,失了聖心事大。
錦衣衛是聖上的刀,如果這把刀不鋒,那就要換一把。
被換掉的刀能有什麼好下場?死都是好的,所以南北兩司的人都盯著沈溯呢。
“去查一查韓府剛娶進門的白夫人。”沈溯腰背筆直的靠在椅上,拿起桌上的一份卷宗看了半晌後,道:“她很有可能是上上任,白姓戶部尚書失蹤的女兒。”
這個線索得來的還頗為巧合,他因為關注蕭言暮,才去關注韓府,後來轉而多查了查白桃,越查越覺得不對勁,這個白桃是個化名,往前查,根本查不到出處,而且,白桃的臉跟當初那位白姓戶部尚書的女兒有六分相似。
人的姓名可以改變,麵容骨相卻極難改的。
所以,沈溯懷疑她的身份。
現在沈溯已經將案子捋順的差不多了,他們知道的比白桃還多些。
兩年前,宮內趙貴妃勾結前朝,試圖貪墨,順帶害死了白姓戶部尚書,十萬兩被白姓戶部尚書藏下,兩年後,這件事在京察時翻出來,逼死了新任戶部尚書,然後被聖上下令調查。
新任戶部尚書純屬倒黴,接任個新官,被上任留下的坑害死了。
而他們,要同時找到十萬兩銀子,還要找到趙貴妃貪汙的證據。
現在,他們已經找到了趙貴妃貪汙的一部分證據,接下來,他們隻需要找到十萬兩銀子,就能向聖上交差,而這十萬兩銀子被白姓戶部尚書藏起來,錦衣衛沒有頭緒,隻能將目光盯在白桃身上。
如果白桃是白姓戶部尚書的女兒,那白桃也許會知道十萬兩銀子的下落。
順著這條線查,查出了兩年前韓臨淵替趙貴妃掩蓋,所以可以將韓臨淵與趙貴妃劃分到同一個行列裡,那白桃去嫁往韓府的目的,也頗為讓人深思。
小旗應了一聲“是”,轉而從沈溯的衙房內離去。
小旗離開之後,沈溯坐在衙房的書案後,再看向手中的卷宗時,眉眼卻有一瞬間的恍惚。
剛才那些繁瑣複雜的案件在他腦子裡過了一瞬,他想到的,卻是被他帶走的,蕭言暮的肚兜。
他的手掌覆在自己的胸膛時,動作都慢了兩分。
絲綢的觸感摩擦著他,使他呼吸沉重。
他閉了閉眼,才將這些衝動壓下去。
不急,還需十五天。
一想到那十五日,沈溯甚至比蕭言暮還要燥。
——
而此時,在韓府內的白桃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暴露在了沈溯的眼皮子底下了,她雙目赤紅的坐在梳妝鏡前,眼底裡都是恨。
她遭受了韓臨淵的折磨,隻覺得恨意叢生。
她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她必須馬上找到證據。
白桃含著這麼一口怒意,像是一隻飛蛾一樣,毅然決然的撲向了一場自焚的火。
她決定想辦法,偷偷潛入韓臨淵的書房,偷找證據。
韓臨淵和趙貴妃一起合謀害死了她父親,他們倆人之間一定會有往來的信件佐證,算是捏著彼此的把柄,否則誰都害怕對方出賣自己。
她要找到這些。
她要韓臨淵死。
——
那時是大奉二十二年的冬,一個小小的韓府,悄無聲息的掀起了一場風暴,慢慢席卷向了整個朝堂。
浮出水麵的蕭言暮,韓臨淵,白桃,沈溯。
隱於水下的趙貴妃,已經死去的白姓戶部尚書,消失的十萬兩銀子。
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在這旋渦裡打轉。
愛與恨,血與墨,陰謀與案件糾纏成一副畫卷,貪嗔癡為紙,繡春刀為筆,作出一副長畫,與君共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