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老太太也就是之前聽說杜宏琛二十歲沒兒子,就想送個丫頭過去的那位,若薇心想也難怪娘對她們客氣有餘,親近不足。
略坐了一會兒,馮氏就起身要告辭,說家裡有孩子走不開雲雲。
杜老太太何等身份,也不會屈就一個秀才娘子,從一開始杜宏琛秀才中了之後,她是很看得上杜宏琛這個後生的,還以婢女相送,哪裡知曉他不知好歹,再看馮氏這樣,暗自想起武大郎和潘金蓮,又覺得馮氏不配,也隻是不鹹不淡的說了幾句。
若薇看馮氏一點兒也沒有難過,反而出去還鬆了一口氣。父親是大才,她知道前世父親是中過進士的,所以一點兒也不擔心父親的前程,故而對杜家本家也就沒那麼重的渴求之心,可娘也不能未卜先知啊?
她不明白,所以上了馬車就問馮氏:“娘,杜家老太太和太太對咱們仿佛一般。”
馮氏從不把女兒當小孩子看待,隻道:“這樣是好事兒。”
“可爹爹要是中不了舉呢?”若薇問道。
馮氏攤手:“若實在是中不了舉,我再辛苦幾年攢點錢盤間鋪子,和你爹還能做點小買賣,我們現在有宅子,日後有鋪子,再買兩個下人,日子雖然算不得大富大貴,也能過的出去。世上人情債最難欠,薇姐兒,娘要告訴你,能夠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自個兒做,彆總麻煩彆人。這樣的話人才能活的舒心自在,你年紀小,還不知道人若是能夠隨心而活,比什麼榮華富貴還強。”
說完,她又覺得自己說的太深奧了,就掀開馬車簾,說起外邊的事情來。
若薇卻如遭雷擊,因為娘說的話她正體會到了的,即便她曾經作為寵妃又如何?說的話做的事情都是要符合皇上的喜好,即便富貴榮寵,終究如履薄冰,戰戰兢兢,最後果然慘死。
母女二人到家時,蘅哥兒正在哭鬨,馮氏趕緊洗完手喂奶。
彆看馮氏平日不擅長做家務,也不是特彆愛乾淨,但是隻要她帶孩子,就會把和孩子接觸的地方拾掇的乾淨。
若薇也開始認真把女紅作為一門自己真正的功課,練字也比之前勤奮多了,即便是小年夜,一家三口也是各自在忙。
杜宏琛讀書,馮氏一門心思在織棉布,若薇則在一旁打絡子,分外安靜。
“娘子,最近我看中一本文集。”杜宏琛放下書對馮氏道。
其實現在杜宏琛每年也是掙十四兩的人,但銀錢全部上交,平日除了讀書,幾乎就不怎麼用錢。
馮氏笑道:“年底我賣布可是賣了不少,原本就準備了十兩給你買書的,傻瓜,還這般小心翼翼的。”
說著就起身,從錢匣子裡拿出十兩來,這裡原本就是杜宏琛的銀錢,這個傻相公還千恩萬謝。
杜宏琛還要退些錢出來,馮氏阻止:“你呀,好好讀書是真。杜家本家架子擺的高,咱們要攀附人家,肯定要受氣。我最不願意見到我家相公伏低做小了,娘子支持你,好好讀書,反正現下也沒什麼用錢的地方了。”
好一番巧舌,若薇發現爹居然嬌羞的很,恨不得以身相許。
十兩銀錢買書,書都是用筐裝回來的,杜宏琛除了每日做飯,幾乎就陷入書中了。這個年雖然並不熱鬨,也不走親訪友,但是若薇很喜歡,因為都清靜舒服。
直到年過完,元宵節都過了,杜家大公子還對曹氏道:“及第坊的琛三爺夫妻都沒過來嗎?他的才學我父親讚過,我前兒同府學江教瑜用飯,也誇他學問紮實,人又勤勉。”
曹氏笑道:“一個秀才而已,你們何必這般看重,祖母還說他家已經分家了,隻分了幾畝薄田。供一個讀書人可不容易,自有他急的時候,現下他一切得來太容易,反而不知道感恩,等他著急的時候,你再施以援手,豈不是讓他感激涕零。”
杜大公子深以為然,又看向曹氏道:“大奶奶真乃女中諸葛也。”雖說曹氏隻是出自宣平侯府旁支,其父隻是宣平侯弟弟,官位並不大,但娶她還真的娶對了。
曹氏還知曉那位琛三奶奶馮氏是個愛女心切的人,她還想讓女兒上女學,就必定會來。
隻是一切都讓杜家本家失望了,一直到這一年的端午,杜宏琛這邊除了象征性的送了些粽子過來,並沒有任何求本家的意思。
若薇這裡也有了新的機會,隔壁竇家請了位女先生,馮氏上門問了一下竇夫人,竇夫人欣然同意,還道:“我原本還想隻有我家小小一個,難免孤零零的,能有薇姐兒作伴那可太好了。”
竇氏夫妻都是商賈出身,也算本地的富裕人家了,地位雖然不高。但是疼女兒的心並不少,甚至期盼著女兒能夠學一身本事,將來能嫁的更好,所以竇夫人特地出了五十兩從省城聘來一位女塾師。
而杜家雖然遠不如竇家有錢,但杜若琛有功名在身,還是府學廩生,竇家有不少公門事還麻煩杜家,所以即刻同意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