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媽見若薇諷刺自己是乍富小人,氣的心狂跳幾分,她守寡幾年,清心寡欲,人人都說她是有氣節的女子,名聲極好,卻被個女孩兒這麼說。
她端起了長輩的架子:“女孩兒家還是貞靜為上,恁多言語,容易生口舌,並非好事。你們久居長陽,並不知道外頭的規矩。”
馮氏笑道:“姐姐,我的女兒就不必你管了。你還是彆兜圈子了,你如今在守寡,不輕易出門,怎麼來找我們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馮氏根本不願意和她來往。
林姨媽呷了一口茶,似乎嫌棄茶葉太劣,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拿帕子點點唇,才漫不經心的道:“今年妹夫可有把握中?”
“也沒什麼把握中,不過是讓他試一次,若是死心也好。”即便有十成的把握,馮氏也不會說出來,這姐姐無事不登三寶殿,到時候杜宏琛中了,她利用親戚關係辦事就不好了。
林姨媽似乎很滿意馮氏的回答,隻是問起:“你還記得趙通判的夫人嗎?還有沒有印象。”
馮氏覺得她有些突兀,但還是點頭:“記得,我記得趙通判卒於任上了,你怎麼突然提起她來了?趙通判去世,她膝下隻有個女兒,聽聞家產都被人霸占了,隻可惜爹那時也是身陷官司中,趙家又在山東,離我們這兒遠,沒能幫上忙,爹一直引為憾事。”
“也沒什麼遺憾不遺憾的,前幾日我聽說了,趙通判的那個女兒,及笄後嫁入了封家,成了封家的世子夫人。這封家你可能不知道,家族不僅有爵位,還有長公主下降,而趙小姐嫁的就是公主的小兒子,正是前科探花。”林姨媽道。
馮氏笑道:“姐姐你消息還真是靈通,這都多少年不通信的人了,也拿來說。那趙家小姐出身高貴,容貌傾城,生來便比我們這些平民丫頭高貴。出門奴仆成群,前呼後擁,當年若非趙通判突然死了,她都已經有高門子弟上門求親了,現在過的好不是很正常嗎?你如此關心,難不成你嫉妒她?”
馮氏知曉姐姐是在嘲諷她不自量力,還想丈夫也考中,簡直是癡人說夢。所以她反唇相譏,是你自己沒那個福氣。
林姨媽冷哼一聲:“你織布也不容易,這麼年輕就有白頭發,說起來我們也是三十多年的姐妹了,我是好心提醒你。若妹夫是個秀才,總依賴你賺錢,你們的日子自然和滿。可是一旦他真的有出息了,嘖嘖,你姐夫當年何嘗不是對我很好,如膠似漆,後來還不是裡外要抬小老婆,更何況妹婿一表人才,平日無事還有人往上撲呢?總之,我是為了你好,你可千萬彆心太大,到時候後悔。”
說完,林姨媽留下兩樣簡薄的禮就迅速離開了,若薇總覺得這對姐妹不像姐妹,反而像仇人似的。
即便她和若蘭等人隻是堂姐妹,麵上都是客客氣氣的,沒有像林姨媽這樣的,說話這麼難聽。
想到這裡,若薇看向馮氏,馮氏則笑道:“原來是跑我這兒挑撥離間來了,生怕你爹考中,到時候我超過她,她這個人從小就是忌刻。”
若薇道:“姨母一直在說悔教夫婿覓封侯,可她自己當這個舉人娘子不是很得意嗎?”
“她的話你聽聽也就罷了,其實越是官做的大的人,越是有禦史盯著抓把柄。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再說了,你爹他是什麼人,我很清楚,誰都哄不了我去。”馮氏怎麼可能放棄家族飛黃騰達的機會,隻有那些小鼻子小眼睛的女人,才會阻礙丈夫的前程。
正走在門外的杜宏琛聽了個正著,瞬間熱淚盈眶,他很清楚映雪供他讀書時,很多人嫉妒他,都會在映雪麵前各種離間,甚至連他親娘都私下說把織布的錢應該攢下來做小買賣,或者去縣裡做個小吏,比花錢打水漂好。
可就是她從來不理會這些,也從來不挾恩,所以他對娘子從來彆無二心,對娘子敬若天神一般,那些俗人哪裡知曉。
又說臨近鄉試,杜宏琛幾乎是從早讀書到晚上,偶有文會也隻去一兩場。馮氏特地囑咐兒女不要打擾丈夫,她自己則找了一本書在看,若薇低頭繡花,她先後跟著繡娘小翠學,又跟女學先生學了快四年,她沒想到自己很有刺繡天賦,一根細絲能分成一百二十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