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他看著就不像是好相處的那類人……(2 / 2)

雪落山鬆樹 李暮夕 7434 字 8個月前

半小時後,車輛抵達一處私人會所大門。說是會所,其實是一座建在山上的休閒度假村,方圓百裡隻有這一處建築,璀璨的燈火將四周點映得恍若白晝。

停在門口的車輛不算多,但都價值不菲,不乏一些數字醒目的牌照。

泊車員過來幫忙停車,接了車鑰匙,將車往地下開了。

鐘黎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崔芹的車原來是沒有資格停在大門口的。

不過,她神色自若,似乎習以為常了。

鐘黎之前也聽過一些關於這些私人會所的事情,名聲大多不太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私人會所就和不正當交易掛上了等號。

隨著近兩年某些社會事件的頻出,很難讓人不想歪。

但是,進門後卻發現這裡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樣。

這是個商務氣息很濃厚的私人會所,和外麵的金碧輝煌、雕欄畫棟相比,裡麵的裝修相對典雅而古樸,甚至有些文藝。

過了大堂更是彆有洞天,五步一閣十步一景,廊腰縵回伴著小橋流水的潺潺之聲,霧氣氤氳,如墜入人間仙境。

往裡走了會兒,引路的小姐把她們帶到一處獨立的院門前就離開了。

“會唱曲的吧?之前拍戲時聽你唱的滬式小曲挺有情調的。要是需要,我會喊你,如果我不喊你,你就不要亂出聲,免得得罪人。”進門前,崔芹叮囑她,抬手推開了包間門。

入目是一個大型的泳池,倒有點像她之前去過的一處汽車旅館,但規模大了不止一倍。四周是半鏤空的雕花壁牆,通往不同的開間。

轉角處隱約傳來人聲,幢幢人影投映在昏暗的文化牆上,像老式的皮影戲。

“愣著乾什麼?跟上啊。”崔芹見她還在原地,回頭喊了她一聲。

鐘黎的腦子已經有些懵,她沒見過這種陣仗。

過了會兒她才回神,怕跟丟了崔芹,連忙邁著腿兒趕上去。

裡頭有張四方桌,但圍著打牌的隻有三人。三缺一也絲毫不損興致,旁邊散站著觀戰的幾人,或看厭了去角落裡休息。

橘色的光芒從頭頂懸著的一盞回形燈裡映照而出,襯得四周昏暗處愈加幽暗。

談笑聲卻愈發清晰,聲音不大,聽在鐘黎耳中卻好像在耳邊格外放大了一般。

這樣的場合,她無來由地拘束,像隻呆頭鵝似的杵在中間。

崔芹跟個熟人聊了會兒,回頭看見她,似乎是受不了她這副蠢樣兒,不住給她使眼色。

她卻根本沒有意會,跟她大眼瞪小眼。

崔芹:“……”

旁邊那個男人忍不住笑起來,似是調侃:“這你侄女?成年了沒啊?”

“陸公子,您慣會說笑,她今年快20了。”崔芹賠著笑,看得出表情很鄭重,說話都格外透著幾分小心,“小姑娘不懂事,但她曲兒唱得好。您上次不是說,想尋幾個會唱滬式小曲的嗎?她在我們這部戲裡,有好幾場唱這個的,連徐導都誇她唱腔好。”

“徐靳的戲?”那個“陸公子”稍感意外,轉了下手裡的金屬打火機,多打量了她兩眼。

“是的。”崔芹笑著應和。

陸宴沉沒看出什麼,失了興致,隨手招呼她:“坐吧。”

崔芹連忙拉著她坐下。

鐘黎根本不會打牌,被趕鴨子上架。打了一圈,她輸得徹底。

她心裡好像有幾十隻螞蟻在熱鍋上爬,想問他們這一局多少,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問,急得如坐針氈。

“這位妹妹,你這是什麼表情?”坐她對麵的男人揶揄,似乎覺得她這樣很好玩。

“沒錢的表情。”旁邊一豔女將手勾在他肩上,笑著掩唇。

身後兩個女郎都笑起來。

鐘黎臉上像是燒起來,但倔強地沒有吭聲。

“彆聽他們瞎說,我們不玩錢,你隨意。”總算有個有良心的看不過去,笑著替她解圍。

鐘黎投去感激的一眼,發現是陸宴沉。

她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他了。

又一局慘敗,不過她已經知道不用給錢,也就無所謂,甘願當個背景板。他們隨意打趣了幾句似乎也覺得她無趣,兀自說笑著,不再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她在心裡鬆了口氣,這會兒覺得口渴,悄悄捧起手邊的那杯茶抿了口。

這茶味道好,入口甘冽,滾過喉嚨時毫無生澀之感,喝完後,唇齒間還縈繞著一種濃鬱的果香,回味無窮。

她忍不住又喝一口。

再抬頭時,卻發現其餘人都停下了動作站起來,四周變得非常安靜,目光齊刷刷望向她身後的方向。

鐘黎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她後麵就是門口的位置,這肯定是有重要的人進來了。

她連忙也站起來,回頭望去。

進來的是個身量很高的男人,步伐穩健,不疾不徐,邊走邊將最外麵的那件大衣脫下來搭在臂彎裡。其餘人跟他問好時,他微微頷首,讓坐下,說不用拘束。

聲音動人,徐徐有禮,感覺是個很有涵養的人。模樣也好,俊眉深目,氣質不俗,看起來特彆精神。隻是,他看著就不像是好相處的那類人。

眾人笑著附和,陸續地坐回去,氣氛才稍稍自在些。

但鐘黎總有種大家都在佯裝鎮定的感覺。

這個人的身份,可能不太一般。

一隻修長的手從側邊伸過來,抻了她身側的一張椅子,繼而人影落下。

他將外套交給一旁的侍者:“去幫我掛起來。”

“好的,容先生。”

鐘黎餘光裡看到他在混牌了,手法利落,修長的手指按鍵般翩飛。

這個男人有一張線條冷銳的臉,劍眉下是一雙狹長疏懶的鳳目,看著有些冰冷疏離。

可這人天生自帶一種說不出的風流韻致,彆有一種風度翩翩的瀟灑和雍容氣度。

原來,真有書上描述的那種不怒自威、兵權萬裡的貴公子長相。

鐘黎的記憶終於開始複蘇。

她想起來她在哪兒見過這個人和那位“陸公子”了,是上次去試鏡的時候,他全程圍觀了她拋硬幣作弊的糗事。

不過,對方顯然不記得她了。

“是被哪位妹妹絆住了,來這麼遲?”陸宴沉隨手甩一張八筒,打趣他。

“三眾和海天合並,你知道了嗎?”容淩低頭摸牌,語聲淡淡。

陸宴沉稍正神色:“這是什麼意思?他們瘋了嗎,在這個節骨眼?”

似是覺得事態嚴重,他丟了牌。

兩人起身,一道去了靠窗邊的位置。

“這不是明擺著要跟我們作對?沈超有這個膽子?”陸宴沉皺眉,眼中一閃而過的戾氣。

容淩低頭從煙盒裡敲一根煙,卻沒點,垂著眸子有些懶散地笑了笑:“很正常。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真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豈能坐以待斃?”

陸宴沉冷笑:“他也不怕得罪你我?”

“換了你,你是怕得罪人呢,還是乖乖讓路?能走到這個位置的人,都不是真正的軟骨頭。”容淩笑道,語氣倒有幾分漫不經心的興味。

陸宴沉靜默,過一會兒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他知道,以他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允許彆人騎到他頭上的。

容淩沒正麵回答,而是微不可查地笑了笑:“他強你更強,他橫你更橫,我豈會被這種蠅營狗苟的人鉗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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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黎正低頭喝茶呢,崔芹表演完過來推她。

鐘黎忙站起來,跟著她往旁邊走。

“你怎麼這麼呆啊?這種場合,不趁著機會多認識幾個人?”崔芹說,“容先生過來,你都不打一聲招呼,太沒有禮貌了,也不怕得罪人。”

又叮囑她一定要萬分小心,對方是知名企業家,在京圈很有背景,絕不是她們這樣的人可以得罪的。

就算不給對方留下好印象也不能讓他們討厭自己。

鐘黎不敢多問,接過了她遞來的酒杯。

容淩背對著她斜倚在窗邊,身形高大,肩膀很寬,哪怕隻是一個背影,如山嶽般有逼人的壓力。

鐘黎不知所措地看了崔芹一眼,崔芹給她使眼色。

她隻好走過去,剛要說點什麼,斜後方不知是誰推了她一把,她一個趔趄撲過去。

一隻手眼疾手快撐住她,手腕微微施力,單手扶正她,避免她直接撞到他身上。

但是,她手裡的酒也徑直灑在了他的西褲上,洇濕了一片。

“濕身了啊。”陸宴沉沒忍住,笑出聲來,似乎很難得看他這號人物這樣出糗。

鐘黎的腿肚子開始打顫,有那麼會兒,大腦一片空白。

男人抬眸,平靜深邃的瞳仁裡清晰倒映出她窘迫害怕的模樣。

他很英俊,但有一雙銳利狹長的眼睛,臉部輪廓剛毅冷硬,更襯得這雙眸子如靜水無瀾,無機質一般冷。

雖不是特囂張跋扈的那一類祖宗,但瞧著比那些人更不好惹,她隱隱覺得自己好像闖了禍,聲音在發抖:“……對……對不起。”

出乎意料,他隻是淡掃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說了句:“沒關係,下次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