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壓一起,殿內溫度驟降,漫空皆是砭骨森寒。
周家幾人不敢再說話。
若是危雲峰首座不管不顧起來,他們仨肯定先死,以後會發生什麼,那也和他們無關了。
三人迅速離開了。
蘇蓁麵無表情看著這一切,直至他們完全走遠,才慢吞吞地開口:“所以,五師弟想要冷香?還是為了彆人?”
她一邊說一邊對上柳雲遙驚惶的視線。
“師姐!”
柳雲遙雙目含淚,“我從來沒哄騙過五師兄!我也不知道師兄會做什麼!”
“雲遙。”
玉塵仙尊輕聲開口,“此事與你無關,你先回去。”
柳雲遙張了張嘴,“我真的沒有讓他——”
話未說完,玉塵仙尊猛地一揮手,空中靈力暗湧,柳雲遙的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
蘇蓁冷眼瞧著這一幕,“首座好大的威風,我都嚇到了。”
前方的白衣男人微微蹙眉,“如今你還有何不滿?”
蘇蓁不想去琢磨他的言下之意,也不想知道他究竟明白幾分。
“我哪裡敢不滿?仙尊對你那小徒弟關愛備至、無不維護,發怒砍人是為了她,說臟話是為了她……”
他閉了閉眼,“那也叫臟話?”
“那不是?對你來說就是!”
蘇蓁不假思索地道:“你以前何時說過‘滾’字?”
“你。”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你說我是為了她,你怎麼不……”
蘇蓁感到十分滑稽,“不是?師尊還怕我會難為她,忙不迭把人送走了。”
側殿裡靜悄悄的,立柱上明燈高懸,銅爐裡絲霧縈熏,鏡麵般的玉石地磚上,倒映出他們遙遙對峙的身影。
玉塵仙尊又歎一次,“你師弟究竟為了什麼,你心中清楚。”
“嗯,他原本就看我不順眼甚至恨我,自打我晉境後,他更是時時刻刻受刺激。”
蘇蓁抱起手臂,“他害我與旁人無關,尤其與姓柳的沒關係,這樣說你滿意了嗎?”
玉塵仙尊眉頭緊鎖,“你何來那麼大的火氣?”
蘇蓁冷笑,“險些給人殺了的又不是你,你當然無所謂。”
對方還想說話,她又搶先道,“不必說這些有的沒的了。”
原本就沒什麼同門情誼,說到底大家各為其利,憑本事行事,著實沒必要太過真情實感。
在魔界混跡那些年,蘇蓁已經十分習慣這種法則。
料想老家同為魔界的小師妹大約也是如此。
隻是小師妹現在沒多少本事,自然要謹慎行事,也怕惹火燒身,冷香於她而言很重要,但也並不那麼著急。
“蓁兒,那事當真並非是她的主意,那夜……”
“那夜他們的對話你聽見了?”
蘇蓁立刻道,“平日裡你不關心徒弟如何,但柳雲遙離了你身邊,你就時刻盯著?”
玉塵仙尊微微搖頭,“那夜有人向她邀戰,有一瞬她妄動了靈力,激起舊傷,我才有所感應,關注了一番,聽見了後麵的話。”
蘇蓁望天,“好好好,那就當是這樣吧,你說得都對,但師尊真的不用說了,你覺得我很在意,但我沒那麼在意。”
主要是見多了。
如果她真的一百歲,她可能會怒火中燒,但她都在魔界見過那麼多畜生了,對周子恒這種人,也隻琢磨如何下手能將自己摘乾淨了。
並不會有太多怨氣。
但這句話可能是語氣過於敷衍,聽者的反應很是不好。
玉塵仙尊麵沉如水地道:“他做出那種事,什麼下場都是咎由自取,但是……”
他忽然停住了。
蘇蓁順著他的目光回頭,正看見有人從殿門外走進來。
那人姿態很是隨意,一身玄黑的廣袖外衣,玉帶華服,越發顯出完美強健的體格,龍行虎步,壓迫感十足。
來者踏進殿內方才停了下來。
他身上連靈壓波動都沒有,若非看見了人,怕是近在咫尺也無法感應。
玉塵仙尊顯然也是如此,乍一瞧見這位前輩,神情也是一頓,“……蕭師叔。”
蕭鬱敷衍地頷首,眼神都沒落在他臉上,隻是看向蘇蓁,“沒打擾你們吧?還是我再等一陣子?”
蘇蓁搖了搖頭。
若是她說打擾了,他大概會真的退出去。
蘇蓁這麼想著,卻是半分都沒覺得被打擾,因為她原本就想走了。
他們倆旁若無人地說話,在場的另一人麵色微沉,“蕭師叔,我師徒二人還有些話要說。”
蕭鬱正要開口,蘇蓁已經搶先道:“沒什麼話說了,師尊,弟子先告退了。”
玉塵仙尊皺眉看向她,“你先隨我回危雲峰。”
從上輩子第一次爭吵開始,蘇蓁逆著他的時候就多了去了,此時絲毫不想給麵子,“不用了。”
她斬釘截鐵地道:“我還有事要出去,而且那把劍也沒得說,我贏來的東西,我想怎麼處置怎麼處置。”
玉塵仙尊大感頭痛,“你又要去見那個人?”
蘇蓁:“?”
他也顧不得朝華仙尊就在那站著,直接冷聲道:“我不知道你說的究竟是我的哪位師叔,但是有一件事你要知道。”
大約也正是因為蕭鬱在旁邊,蘇蓁還說著要出去,再加上先入為主覺得是危雲峰的前輩——
玉塵仙尊分毫沒往這位蕭師叔身上聯想。
他搖頭道,“冷香確實是你的,與你親自采的萃玉晶草並無兩樣,你都給了他,我也無從置喙,但你要知道,若是他為了仙器而接近你……”
他的師叔們都是上七境,但修為實力也是參差不齊,有些人手中隻有屬相不合的下品仙器,有些人甚至連仙器都沒有,仍在用靈器。
玉塵仙尊垂眸道:“你並非孩童,心中有數便罷。”
蘇蓁:“???”
服了。
她是真沒想到師父能在這裡說這件事。
蘇蓁下意識扭頭看向蕭鬱。
一身黑衣的俊美男人怔怔站在原地,麵上神情看似沒什麼變化,然而眼中卻浮現出震驚和茫然。
他好像從聽到萃玉晶草時就傻了。
片刻,蕭鬱回神了。
他挑眉看過來,那雙灰藍的眸子裡泛起笑意,眼神也變得耐人尋味。
“是嗎?徐師侄。”
蕭鬱似乎是和旁邊的危雲峰首座說話。
他的視線卻是落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蕭鬱看著她,有些揶揄地笑道:“有人收了你徒兒的萃玉晶草,還為了仙器而接近她?把她的劍騙走了?”
蘇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