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著實有點不正常。
他的年紀是她上輩子的歲數翻倍還要多,如何就按捺不住了?
“那要不……”
蘇蓁不太確定地道:“等周家的人走了,若是我還沒出來,前輩可以去找我?”
蕭鬱:“我真會去的。”
蘇蓁:“……隨你。”
她沒再放慢速度,眨眼間就到了南側殿。
大殿裡站著一群人,時不時響起一兩聲抽泣,混合著絮絮低語,在空曠華麗的殿堂裡,帶出怪異的回音。
忽然間,眾人紛紛回頭。
一身水綠華服的少女,正從大殿門口方向不緊不慢走來。
她生得冰肌玉骨,美貌異常,麵上神情冷淡,看不出半點哀戚之意。
當然他們都知道她和周子恒關係不好,也都知道她的脾氣,她這般表現倒讓人覺得理所應當。
周家來人總共三位,一女兩男,皆是上七境修為。
三人此時都瞧著她。
其中一個眼裡精光一閃,“化神境二重,蘇道友好大的本事,我那幼弟卻是完全不及你。”
“幾位周仙君想見我?”
蘇蓁狀似不耐煩地道,“什麼事?”
周家那幾人對視一眼。
“不過是聽聞道友與我家幼弟先前有過口角……”
“哦?去拜見朝華仙尊那天?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咋不追溯到你弟弟幾十年前拜入天元宗的時候呢?”
那人一噎,接著看向旁邊,“那日舍弟一路隱藏靈壓,直至進入血楓山,故此我們也無法追溯他此前去了何處……”
另一人接口道,“仙尊倒是去得很快。”
玉塵仙尊抬眼看她,“他們身上皆有法印,乃是我親手留下的。”
“既然如此,仙尊如何不在舍弟死前將人救出?區區幾千隻魔物,以仙尊的本事,一招足以蕩平整個血楓山。”
“我素來沒有時刻監察弟子行蹤的習慣。”
玉塵仙尊打斷了她,“令弟受魔門惑心秘法之控,胸存死誌,毫無逃生之意。”
那人臉色一變,“仙尊若是能早去片刻,在他重傷之際出手相助——”
“周仙君難道不知,貴家族的符咒厲害,令弟自打離了天元山,就以秘咒掩匿靈壓蹤跡。”
玉塵仙尊再次開口道:“我雖然能追蹤他,但既然他不欲讓人知曉去處,我又何必多事?屆時你們又要說我有心窺伺貴家族隱秘。”
那周家的人被堵得說不出話,“你,你!”
周子恒去見魔修,可不得好好準備著?
若是當師父的一刻不停地盯著,那周子恒或許不會死在血楓山,但回來就得因為私聯魔修被問罪了。
至於那魔修和周子恒之間的事,他們還真就猜不到了。
噬魂教徒對殺戮有著狂熱喜好,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尋找喜歡的目標,不同人自然有不同的嗜好。
其中也有一部分徹底瘋狂的,幾乎是見誰殺誰,尋常修士真沒本事和他們做生意。
但也有相對清醒一點,能控製自己的,既願意殺人,也願意同時賺錢。
他們與修士做交易便是一舉兩得。
周子恒死在血楓山後,那魔修也不再回應周家的聯係。
魔門與正道玄門不同,同宗魔門弟子公然相殺的比比皆是,更何況是以殺為樂的噬魂教,他們大部分人都四散在各處,而非是聚集在大本營裡。
周家想要尋找到那人,還需要稍微花點時間。
“……至於方才幾位仙君所說,戒指裡的木雕之物,我從未見過。”
玉塵仙尊淡淡道,“除了玉簡,其他物件,我也不曾動過。”
周家幾人悉數沉默了。
他們其實不太確定危雲峰首座會藏匿寶物,那東西對準聖境強者的意義不大。
但若是為他的徒弟,卻也不好說。
尤其是——
他們的視線從蘇蓁身上劃過,落在了正在啜泣的柳雲遙臉上。
前者也就罷了,今日沒到場的薑望也一樣,皆是一等一的天賦。
至於這小徒弟,至今都沒法洗練靈根,所以入門十數年才勉強混了個練氣境,還不如他們周家的仆役。
“柳道友哭得如此傷心,舍弟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能瞑目了。”
其中一人冷笑道,“畢竟舍弟早些日子曾與父親透露過,有與你結成道侶之意,為你做的這諸多……”
柳雲遙目瞪口呆,隻覺得天降一口大鍋,趕忙解釋道,“我,我蒙受師兄照拂甚多,素來敬愛師兄,仙君何出此言?”
蘇蓁樂得站在一邊看戲。
她早就猜到沒自己什麼事了,周家的人執意要見她,也是因為周子恒想請人殺她,所以她有一點嫌疑。
如今見了她,確定她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化神境二重。
他們篤定她做不到瞬間擊敗周子恒,再悄無聲息控製周子恒去死。
他們覺得以她的實力,若是真與周子恒交手,周子恒必然有機會逃脫或者求援。
所以她如今是暫時沒有嫌疑了。
玉塵仙尊卻是微微蹙眉,“周仙君慎言。”
“我哪句話說錯了?”
那人厲聲道,“仙尊難道不清楚,他約那人究竟是想做什麼,還不是為了你的好徒弟!”
“我幼弟沒有草木靈根,自然不需要那勞什子冷香!”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指向柳雲遙,“都怪這賤人哄騙我弟弟去見那魔修,隻為了給她搶那——”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空中倏然亮起一彎璀璨劍光,冷意四瀉而起,卷出滾滾寒流。
一團血霧如花般盛開,飛濺在光潔鋥亮的玉石地磚上,潑灑出一串串詭譎的鮮紅痕跡。
那周家修士捂著胸口倒退幾步,身軀砰然炸開,四散成血肉碎塊。
剝落出其中金光黯淡的元神,顯然也已經損傷嚴重,再不及時修養就有魂飛魄散的危險了。
玉塵仙尊麵無表情。
他袖手而立,指尖閃過一抹寒芒,很快消隱無形。
白衣青年眼神淡漠,“周仙君的腦子怕是糊塗了,本座就幫你毀去這肉身,回家再修一副新的出來吧。”
周家的兩人駭然抬頭。
那個傷得隻剩元神的,此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的兄姐連忙過來穩住他的魂魄。
“徐淩!”
另一個周家修士咬牙道,“你如此作派,當真以為你們宗主護得住你?!我們家如今已經和——”
她口中也爆開一團血花,不由捂住了嘴巴。
雖然傷得不重,對於地仙境修士而言,這很快就能恢複,但是眼下其實警告意味更多。
顯然她若是再多說什麼,那毀掉的就不止舌頭了。
“貴家族背後有誰,本座不感興趣。”
玉塵仙尊看也不看他們,“要麼讓那人來危雲峰說話,要麼就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