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臨淄作為會稽府城,……(1 / 2)

臨淄作為會稽府城,坊與市的分界十分明顯,西坊位於府城最西側,遠離兩個市集上喧囂的街道和忙碌的府衙,向來人煙僻靜,又因著地段不算好,因此周圍大多隻是富戶人家的宅院。

身著緋色官袍的男子在奴仆的引路下,緩緩進了客堂,雖是青天白日,客堂裡卻是點著幾盞燈火,幾個奴仆垂眉守著。

會稽郡郡守坐在客堂下首候著,垂眉斂目,直到聽見身後傳來沉穩腳步聲,連忙站起身,回過頭朝著門外看去。

披著氅衣的男人從門外走進,身量高大,麵容冷峻,身上氣勢銳利地像一柄出鞘寶劍……這便是昔日抵禦著外敵名震天下,現如今權傾朝野,把持著大周朝政赫赫有名的平北王。

會稽郡郡守石守卿已是年近知天命的歲數,須眉已經染著白霜,麵容隱隱已是有些老態,看人的眼底也帶著些許濁色。

可他看著北平王那帶著幾分沉靜卻熟悉的眉眼,腦海裡的記憶卻是不由自主地緩緩回溯,竟想起了十幾年前,他尚未京官外放時,那偶然的一麵之緣。

大周國祚三百餘年,麵對北地草原上窮凶極惡茹毛飲血的外敵,軍力疲乏,數次交戰節節敗退。

那是這麼多年來,抵禦北敵中獲得的第一次勝利。同樣是下著雪的時候,幾乎所有在戰役中取得軍功的將士士兵跟著大周軍隊凱旋歸京,聽候封賞。

身披銀甲的少年將軍,坐於高高大大的黑色駿馬之上,麵容俊美淩厲,下顎微揚,舉手投足間儘是意氣風發的桀驁姿態。

這是從冀州邊陲之地,用性命博出來的將軍。

彼時,自己已過了而立之年,因在官場上也是幾度沉浮前途混沌渺茫,在這樣舉國歡天喜地的日子,他卻是在酒樓上酗酒買醉。

置身於酒樓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街道上掩不住誌得意滿桀驁不馴的少年將軍,心裡是隱隱帶著幾近麻木的譏誚諷刺。

軍功卓絕又如何,少年將軍又如何……大周朝堂世家林立,世家貴子功勳子弟身居高位,既容不下他一出身低微的寒門之子,又如何容得下一出身卑賤的草莽將軍。

幻想著這位得意誌滿的少年將軍在朝堂上左右碰壁,逐漸被磨去棱角的景象,那因被貶到偏遠地方任縣令而生出的無法排遣的失意感,仿佛也漸漸消散了不少。

不久後,他便離開了盛京,遠離了朝堂。

不曾想……一彆經年,這大周的朝堂,早已是物是人非,十幾年失意者那滿腔的譏誚與憤懣,如今倒真成了一攤笑話了。

緩緩掩下眼裡的複雜,待男人行至上首,郡守垂眸緩緩拜下,語氣恭敬道,“會稽郡郡守石守卿,拜見王爺。”

……

半個時辰後,會稽郡守郡守離去。

看著正端詳著木盒中各色首飾,時不時還上手碰上幾下的主子,林樟沉思片刻,不由道,

“先帝在時,石守卿因在朝中得罪了同入朝堂的劉家子,被陷害貶謫至會稽郡旬邑縣知縣,後亦是投靠了世家,才逐漸得到高升的機會,如今這般殷勤拜見主子,想來……似有討好之意。”

林樟眉頭皺著,他性子認真直耿,也頗為看不上同石守卿這樣首鼠兩端的人物,隻是有些想不明白為何主子還要召見這樣為那些世家鞍前馬後的人。

褚峻笑了笑,將手裡清透瑩潤的白玉簪子放下,粗糲的手又撚起一對珍珠耳墜,笑道,“十幾年便從一方小小知縣,做到了如今的一郡郡守,能力不錯,能屈能伸亦善蟄伏,算是個人物。”

這是要用石守卿的意思。

林樟斂眸,不再言語,轉而看向主子手上拿著的首飾。

銀質耳墜上的珍珠拇指大小,渾圓如滿月,純白細膩,氤氳著柔光,望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臨淄靠著沂江,每年開春後水上往來貨物數不勝數,各種奇珍的寶石珍珠也被當做貨物一般源源不斷地彙聚於此,因此也造就了臨淄金銀首飾鋪子開得格外地多。

石守卿有心討好,登門前是費了不少心思,在打聽到平北王身側還攜著一女眷出行後,就彆出心裁地奉上了一整套的首飾。

發飾,項飾,臂飾,腕飾……赤金白銀的飾品上綴著各式的珠玉寶石,錯落有致地擺在紅木的盒子裡,盒子一打開,流光溢彩華美異常。

這位會稽郡郡守的能力好不好,林樟尚不清楚,可看著滿盒子華美精致的首飾,隻覺得他這送禮的本事卻是一等一。

阮夫人若是喜歡,那主子想必也定會喜歡。

林樟這般想著,見主子又將那對珍珠耳墜放下,沉默片刻,便試探性道,“這些飾物都十分精致,不如屬下先行查驗一番,再送予阮夫人賞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