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雲生笑意含春的眼神,許落墨卻看見一整個雪原,前一秒還摟著她喂炒肉的溫柔姐姐,後一秒就與男人謀皮,想著她這點兒家當了!世道變天,都不若這女人變心得快!
許落墨發了瘋般上竄下跳,張牙舞爪,她剛穿成貓,對於這種堪比體操的高難度動作生疏得不行,啪唧啪唧把自己絆成團子,隻好順勢龜縮,采取鐵桶防守的姿態,絨絨的貓耳都服帖地趴好。
小貓眼中漣漪,似是討好般求饒,如同前世——
落墨貪吃,趁雲生不注意,將她苦心煉製的煥顏丹當豆丸子吞。
落墨愛玩,在雲生的洞府內走走跳跳,打碎了她年輕時在魔域曆練,九死一生所得的莽鱗石。
落墨……
隻是小貓一露出那種眼神,雲生總會笑著把貓貓頭揪過來,指著小貓留下的狼藉:“以後不許這樣了!”
靈犀宗的清越峰上一對師徒一隻貓,從來都是清冷涼涼,貓兒寂寥而已,她又怎舍得責怪?
隻可惜,她不再是那個雲生。
小貓是一隻養不熟的騙子,和她的好徒弟是一路貨色,想到被困在魔偶裡的時光,落墨對玉瑤百般討好,惺惺作態……
真與現在如出一轍,不知為何,雲生忽地想起昨晚的少女,心中的憤恨古怪地加劇。
腥臭的回憶在腦海中翻湧,萬物可愛都煞是諷刺,也再不忍,一道凝結的水靈氣從雲生指尖飛出。
黑色的小貓軟趴趴地團在地上,自然是躲不開,仿佛被抽走了骨頭。隻剩貓唇微張,泄出絲絲埋怨。
鶯兒手腳很是麻利,在堂子裡忙前忙後,一走一過間還朝許落墨投來憐憫的目光。
小時候每到這時,她總會躲回屋裡,不明白為什麼要對一隻小貓那麼殘忍。後來,爹爹說這樣做能讓貓兒們年歲長久,鶯兒才願意出來給爹爹打打下手,可還是不敢看,不敢學。
鶯兒覺得仙子姐姐周身發冷,表情也變得有些可怕,頓時打消了再去擼貓的心思。
開水燙煮的刀器染著光,王平笑嗬嗬趕跑了女兒,“累了吧丫頭,回屋吧!”他知道鶯兒還是接受不了殘忍的場麵,雖然急著傳承手藝,可卻不在一時,或許等鶯兒再長大些更好。
許落墨已經被王平按到台上,她有心無力想要掙紮,奈何雲生的術法還未解除,這也是許落墨穿書後頭一次體會到修為的差距。
化神期的雲生隨手一道靈氣,就能把她變成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注定的絕望竟讓許落墨心頭生出一絲莫名其妙的樂觀,噗……如今她的境遇,還真是任人“宰割”。
雲生,沒想到你是這樣歹毒的雲生!許落墨扭頭,對上雲生的一瞬間,她的貓毛瞬間炸起,是野性的本能,讓她感受到一絲……殺意?
下一瞬,雲生便款款走來,臉上掛著濃濃的擔憂和不忍,皺著眉打量王平,似在確定王平的醫術如何,“落墨不亂動哦,很快就好了,不怕,不怕……”許落墨當是自己糊塗了,雲生小白花一朵,怎會露出那種表情呢?
不怕?你試試不怕!雲生安慰的嗓音在許落墨聽來有一股子病嬌味兒,配合上王平那邊刀具碰撞的聲音,急得許落墨直掉眼淚。她最怕疼了,以前磕破一點皮兒都能哭出來那種,倒不是許落墨嬌氣,而是她身體的痛覺特彆敏感。
這個非常“良好”的體質,也幸運地被偷懶的係統複製粘貼過來。
王平先用黑布條把許落墨的四肢綁在四角,以便露出腹部,撥開柔軟的絨毛,尋找恰當的位置,那處已有一道細不可察的痕跡,可能已經經曆過絕育之法,王平甚是奇怪,小貓抖得厲害,他隻當是害怕。
“喵!!!”許落墨慘叫連連,完全陷入應激之中,她甚至能感覺到王平手上的老繭,蚰蜒般在她的腹部梭巡,那是許落墨最恐懼的潘多拉魔盒,是她沒有任何光能照亮的蠻荒——
那年小雨,許落墨再不信神,佛陀不過石頭身。
因為無論是神仙還是佛陀,都打不過村裡的巷子、一閃不閃的路燈、沒有門的茅坑,和一個手提肮臟的老男人。
惡臭的瘡手捂著她的嘴,染黃了她潔淨的牙齒,乾癟的胳膊扼得許落墨很疼,疼得她忘了哭,她不懂那些,隻是在最後使勁地踢了一腳。
身後響起老狗一樣的慘叫,小人跌跌撞撞地逃跑。
醫生說不幸中的萬幸,隻有一些皮外傷,可許落墨很久不敢上學,不敢一個人走路。
後來,一具屍體在茅坑被發現,頭部有鈍器傷,趕去的法醫忍不住嘔吐,破碎的肉塊和飛濺的血,還有已經爛得看不出形狀的身體,與排泄物廝混一起,卻沒有他的心臟。
銀鐲子在爸爸的手上晃晃蕩蕩,許落墨每天都穿兩條褲子。
係統第一個察覺不對,罵自己一聲大意,相處的這幾天,許落墨有些戲精的性格讓她完全忘了許落墨成為宿主的原因,著急地呼喚許落墨的名字,試圖把她從應激中喚醒。
“宿主!宿主你醒醒!宿主……”
雲生的手還作態般捂著貓貓的眼睛,竭力扮演著一個好主人的角色,並未察覺到許落墨的不對。
破綻太大了,可係統也顧不得,隻好讓許落墨現了人形。
在少女出現的一瞬間,王平便被一股暴躁的靈氣推出屋外,隻是最後那靈氣恍地柔和,托了他一下,算是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