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牆角那盆桂花開得很燦爛,也香。她走過去,折了一支,放在鼻尖嗅。
奶茶很快煮好,梅叔端過來,偷偷看了一眼易思齡,她正悠然自得,手裡玩著一支金桂。
折桂!這寓意好哇!
梅叔又激動了,搓搓手,儘量壓平語調:“那我去幫您叫他?”
其實他也沒把握。有可能挨一頓罵。
易思齡點頭,下一秒,又叫停:“不。不用。”
梅叔:“?”
“我自己去找他。”易思齡喝了口奶茶,在熱騰的霧氣中眯了眯眼,“他臥室在哪?”末了,又勉強加了一句客氣的:“我能去找他吧?”
“呃.....可以的可以的!二樓左拐最裡麵的房間.....您可以坐電梯.....”
易思齡不忘拿上那支桂花,身上的禮服繁複到累贅,但她穿得優雅,高跟鞋在地上敲出滴答雨聲。
走過的地方有她身上的香味,輕而易舉,就霸占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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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昏暗,點一盞落地燈。
謝潯之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昏沉的大腦在沾到枕頭後變得困倦,冗沉如落水的棉。
如春雨滴滴的腳步聲愈漸清晰,虛掩的門發出輕微的被推開的聲響,謝潯之眉心一跳,困意陡散。
梅叔到底在做什麼!怎麼把人放進來了,還讓人來了他的臥室!
易思齡腳步放得很輕,推門的動作也很輕。
臥室寬敞到浪費空間,光線暗,空氣中彌漫著很淡的,沉香的味道,但不是沉香調的香水。
很快,她看見一縷若有似無的煙,如薄紗飄起,散開,那是一隻香爐擺在床頭櫃,昏燈之下,香爐泛著透明而朦朧的光暈。大概是岫玉,或琉璃材質。
男人安靜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穩,均勻。
易思齡還以為那位管家在撒謊,她其實是想上來戳穿他的詭計,沒想過他是真睡了。
這男人沒意思,今晚的宴會其實很好玩,有明星表演節目,俊男美女都養眼,場麵熱鬨又微醺,又不過於放蕩,是她很喜歡的氛圍。
可謝潯之呢,他來樓上睡覺。
易思齡抿著唇,遠遠看著那熟睡的男人,指甲有意無意刮著桂花枝。
倒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她此時想找個人商量下該怎麼辦,手機放在樓下,她失去了勒她的三根風箏線。她不知道群裡已經大鬨幾百回合了。
老二老三老四全部在轟炸她,讓她彆犯傻。
現在無人拉線,易思齡簡直是隨心所欲,想怎麼乾怎麼乾,於是把玩著那支金桂,走過去。
來到床邊,她先俯身撥弄了下那隻精巧的香爐,果然是琉璃做的,嫋嫋雲煙在她靠近時亂了形狀。她不知道的是,躺在床上安睡的男人,呼吸也跟著紊亂一息。
謝潯之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隻知道她靠近了,那股盛放的香氣迅速淹沒古樸的焚香,像漲潮的海,像升高的月,湧過來,但他隻能裝睡。
易思齡玩夠了香爐,這才拿餘光瞟床上的男人。
他絕對有一米九!不然她穿著高跟鞋為何還要費力仰頭才和他對視。現在他安靜躺在床上,倒是能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晚宴上,大家都光鮮體麵如同戴著麵具的假人,現在不用假裝,但也似乎沒什麼不同,他就是睡著了,那種清介溫雅的氣質也在。
睡姿過於整齊了。
睡覺是最放鬆的事情,應當隨心所欲一點。可他就連睡覺也很規矩,被窩的四角繃著,方方正正。
“無趣。”
“但確實長得不錯。”她小聲發表評價,“比姓鄭的長得更好。”
謝潯之眼皮輕輕動了動。姓鄭的是誰?
有一說一,鄭啟珺的確長的不錯,一張花心臉,帶著點痞,很標準的港男,不然易思齡這種顏控也不會被他迷惑。但謝潯之完全不同,他長得太英俊了,渾身上下寫滿了貴重,沒有痞氣邪氣也不輕浮,如玉如匪,讓人一眼難忘,且很難在他麵前放肆。
她可以脫口而出讓鄭啟珺這死渣男去死,但麵對謝潯之....似乎說不出口。
易思齡又湊過去,細致地看他挺拔的鼻梁,無語,這男人簡直是鬼咁靚。
她在心裡唾罵自己對這個老男人發什麼花癡,又實在好笑,笑了一聲。
那嬌滴滴的,並不端莊的笑,宛如貓咪的呼吸,落在耳邊,有絲絲縷縷的癢。謝潯之感覺胸腔的氧氣越來越少,被她嬌縱肆意的香氣逼得很熱。
他等著她看夠了,玩夠了,就能走。可事與願違,女人膽子很大,又放肆,又輕浮,又不端莊,她靠得更近,一縷長發垂下來,擦過他的下頜。
謝潯之倏地攥緊手掌。
緊跟著,一抹濃鬱的桂花香氣搭在他鼻尖。似乎有什麼絨絨的花瓣葉子似的東西在他臉上劃過。
易思齡拿那支桂花點了點他的鼻尖,“你呢,倒是厲害,對我愛搭不理,就怕是滿肚子壞水,想玩這種騷主意吸引我......”
“心機老男人。有本事就醒來,不信你還能裝模作樣。”
她甕聲甕氣,手中的葉片簌簌,像貓咪的小爪子,一朵小桂花掉落在他眼皮。
謝潯之渾身肌肉到了瀕臨爆發的邊緣,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他沒有任何預兆地睜開了眼,手臂從被窩裡騰出來,徑直扣住易思齡的細腕。
像壓抑蓄力了許久的箭簇,離弦的瞬間,力量勁猛,不是她可以擋住的。
易思齡沒想到他突然醒了,心臟倏地一抽,尖叫出聲:“來人!!”
謝潯之坐起來,黑眸深邃,宛如黑洞,要吞噬她,他低聲:“易小姐。你擅自闖我的臥室,要叫人也該是我叫吧。”
“……”
易思齡大腦發懵,纖細的手腕被他輕而易舉拿虎口圈住,根本動彈不得,酸軟的手指鬆開那支桂花。
他的手掌覆著一層薄繭,溫度是燙的,被威士忌和她的輕浮撩撥出來的滾燙,就這樣強勢地握住她,拇指扣住她跳動的脈搏。
謝潯之深深地看著她,逼問:“你要做什麼?”
“我……”易思齡語言係統崩潰,不知為何,他不為美色所動的做派讓她充滿了說不清的畏懼和羞恥。
何況他本身就是氣場強盛的男人。
“我隻是…”
“隻是什麼。”他步步逼。
“……”
半明半昧的燈下,男人眼中血絲如暗潮,就這樣沉沉地攫住她,看不出是否惱怒,因為語氣很淡:“易小姐,聽過釣魚執法嗎?”
易思齡雙頰越發滾燙,嚅了嚅唇瓣,“沒聽過…”
她就是來釣魚執法的。
勾引他,等他上鉤,然後就能嘲他偽君子。
“我沒有這麼無聊的....彆亂扣帽子。”她很心虛,完全不敢抬眼,掙了下酸軟的手腕,“你先鬆開我。快點!”
謝潯之沒有動。
易思齡又羞窘又惱火,“你還不鬆?好!鬆開鬆開鬆開鬆開鬆.....”
鬆開了。
謝潯之被她鬨得沒辦法,胳膊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被她嗲出來的。他隻能緩慢地呼出殘留的酒氣,強迫自己將情緒調整到正確的數字。
他閉了閉眼,待重新睜開眼後,他恢複七成清醒,關於她釣魚執法這件事他可以揭過,可另外一件,他不打算輕輕放下。
看著麵前眉頭揪緊,嘟囔著揉手腕的女人,他平靜地說:“易小姐夜晚私闖我的臥房,還趴在我的床上,就不怕你那熱戀中的男朋友不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