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直腸子。”
停車場到了,同事離開。
葉含獨自到了校門,之後坐車離開。
到小區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去。
小區兩戶一梯,身體和腦子已經快要到極限,他沒有注意到電梯裡細微的變化。
電梯打開的時候會有一聲輕微聲響,走廊的燈光自動亮起。
燈光亮起的後一秒,原本從來沒有打開過的隔壁的大門打開。
一個人蹬著一雙拖鞋,身上還係著圍裙,手上似乎還拿著一個勺,從門裡走出來。
男人臉上帶笑,語氣熟稔,說:
“你回來了。”
“又沒吃飯吧,我這剛好煮了粥,來吃點。”
他突然出現在這裡顯得突兀又奇特,但是本人似乎不這麼覺得,笑得自認很有親和力。
麵對突然出現在這裡的人,葉含覺得自己是想拒絕的,但是一個字也說不出,模糊地意識到自己在快速下墜。
他沒落在地上,有人接住了他。
“……”
葉含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陌生的餐桌邊。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可以看到在廚房裡忙活的人。
這張臉他還認識。
是何澤遠,學生眼裡風光無限的影帝,也是他的社會意義上的前夫。
站在灶台邊的人終於稍稍放涼了粥,連帶著勺子遞到餐桌邊。
他的動作熟練而流暢,像是離婚後這幾年不存在一樣,依舊很自然。
葉含沒動桌上的粥,說:“謝謝。”
他謝的剛才對方在他倒下之前扶住了他。
何澤遠笑了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見對方說:
“我該回去了。”
垂在一側的手不自覺攥緊又鬆開,何澤遠拉開椅子在一邊坐下,說:
“你猜你剛才為什麼會站不穩?”
葉含說:“睡眠不足。”
“就隻是因為這樣?”
何澤遠說,“今晚不吃飯,你明天還能正常去上班?”
客觀上來說,他說得很對。
但對方的行為多少和離婚的事實矛盾。
葉含說:“我們已經離婚了。”
在他的認知中,離婚之後就是陌生人。
陌生人不會這麼邀請另一個陌生人到自己家來喝粥。
“我知道。”
何澤遠說,“這是來自鄰居的關懷。”
他笑了下,“以後我就住這裡了。”
葉含對他像是無意中透露出來的信息沒有多餘的表示。
已經猜到葉含的反應,何澤遠並不覺得遺憾,反倒把粥往前推了推。
“實話實說,最近在學做飯,快幫我嘗嘗味道。”
最後他終於憑本事讓葉大天才拿起了勺子。
葉含低頭喝粥,因為手上沒什麼力氣,動作緩慢。
何澤遠坐在一邊,視線從來沒從他身上移開哪怕是一點,像是永遠看不夠一樣。
原本在記憶裡已經死去的人再次出現在麵前,任誰也不能無動於衷。
在出車禍之前,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個世界居然是一本小說,也想不到葉含會年紀輕輕猝死在實驗室。
但是車禍後出現在腦子裡的畫麵太過真實,真實到令人恐懼。
他要看到葉含,在最短的時間之內。
現在終於看到了,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慢慢回到原處。
“……”
香香甜甜玉米粥剛剛過半,葉含放下勺子捂住嘴。
隔了一小會兒,等到他準備再次拿起勺子的時候,何澤遠攔住了他的手。
“吃不完就不要硬撐。”
這個人就是實誠得過分,死腦筋,就算早已經吃不下也會努力把一整碗吃完。
何澤遠站起來想拍拍對方的背,又想起來現在他們是什麼關係,隻能縮回手,問:
“是不合胃口還是不舒服?”
他語氣不變,眉眼卻已經皺起。
“不是。”
葉含說,“是飽了。”
他從來不會說謊。
何澤遠慢慢坐回去,卻沒有鬆一口氣。
幾年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對方的飯量不止這麼點。
這才幾口就吃飽,很可能是常年飲食不規律把胃餓萎縮了。
他問:“你之前那助理呢?”
他記得葉含之前有個跟在身邊學習的助理,會按時提醒吃飯休息,所以即使當時很忙,但也不至於出現像現在這樣的情況。
葉含說:“他出國留學了。”
難怪。
各種畫麵在腦中閃過,何澤遠抓緊一側的頭發,手臂青筋突起,之後呼出一口氣,臉上重新帶上一貫的笑意,說:
“吃飽了就早點休息。”
他彎腰趴在桌上,笑了下,盛情邀請,“要不要睡我這裡?”
葉含回自己家休息。
何澤遠於是起身開門,看著自己這位鄰居離開,開門,關門。
在關門的前一刻,葉含略微彎腰,再次說了聲謝謝。
是很有禮貌的意思。
何澤遠靠在門框邊,像是漫不經心一樣笑著揮手:
“祝好夢,好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