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洗手間的窗戶沒有關,風過雨簾,忽大忽小。
沈小薑停下腳步,看著窗外因為風雨而搖曳的樹枝,直到裡麵響起水流聲,才回過神來。
洗手間的門是磨砂的,從外麵看不見裡麵。
一秒,兩秒。
水聲停了。
沈小薑都沒有邁出步子。
她並不想上廁所,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裡。
要進去嗎?她在心底問自己。
進去乾什麼呢?她不知道。
磨砂門內的身影晃動了一下,像是後退了幾步,隱匿在視線之外。
沈小薑揚了揚下巴,異常好奇。
上完廁所,洗完手,那個人為什麼還不出來呢?
不遠處有女生往女廁所走過來了。
不能被當成變態。
沈小薑一咬牙,準備伸手擰開門。
可就在這時,“哢噠”一聲,磨砂門被從裡麵打開了。
這一秒,沈小薑後悔了,自己為什麼這麼衝動地跟過來。
她不想以這樣的方式再見,也不想讓對方覺得不舒服。
好煩。
也好蠢。
“傅總,您說,我在聽......”陳誼一邊為沈小薑讓路,一邊講電話。
沈小薑全程抵著頭。
心跳聲很大,也很快。
她發誓,今天晚上是她有生以來,最慫的一次。
忽然,視線裡出現一小塊墨綠色的裙擺,沈小薑的視線隨之移動。
講電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沈小薑的視線緩緩上移,心虛的瞥了一眼陳誼遍布紋身的後背。
她整個人,好薄好瘦。
前凸後翹,肉都長對了地方。
隻見,陳誼揮了揮手,對來人說,“裡麵在維修,隻夠一個人使用,你們,去其他樓層吧。”
沈小薑搭在門把上的手猛地緊了緊,隔了兩秒才轉動。
來不及想太多,她先鑽進了洗手間。
這個洗手間很大,一排六個隔間全是空的,並沒有貼維修標誌。
她看了一眼關上的磨砂門,又轉頭看向鏡子裡慌亂的自己,莫名又奇妙。
陳誼剛剛為什麼要那樣說?
像是故意不讓其他人來用這個洗手間似的。
為什麼呢?
不應該啊!
是自己的錯覺吧……
水龍頭上墜著一滴未落下的水,仿佛沈小薑現在懸著的一顆心。
上完廁所,沈小薑打開門,剛走出來,就看見斜倚在窗戶邊玩手機的陳誼。
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忽然又懸了起來。
這種時候應該打聲招呼吧?
沈小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陳誼很白,是那種保養得當的白。
手機上的冷光和頭頂瀉下的暖光中和,給她加了一層濾鏡,又溫潤,又清透。
墨綠色綢製連衣裙鬆鬆的掛在她纖細的脖子上,胸前的褶皺難掩豐韻,她漫不經心的看著手機屏幕,眼神慵懶的像隻貓,往那一站,叫人看一眼就能記一輩子。
沈小薑又頭重腳輕走不動路了。
陳誼慢慢抬頭,動作幅度很小。
再一次對視,沈小薑覺得自己受到了一萬點美麗的暴擊。
她心裡慌的一批。
怎麼辦,怎麼辦,這個時候必須說點什麼啊!
沈小薑雖然不像孫佳寶那樣有社交牛逼症,但也不至於這麼膽小拘謹到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社恐,她咽了咽喉嚨,說道,“好巧,我也來上廁所。”
陳誼眼神淡淡的,沒有任何波動。
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
接著,她又繼續看向手機,濃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
氣氛一度陷入尷尬。
好吧,的確不是社恐,而是社癱晚期,徹底沒救了。
沈小薑腳趾頭摳地,在心裡把自己罵了八百遍。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三十六計走為上!
*
直到生日宴結束,陳誼都沒有再次回到座位。
也許,除了沈小薑,就沒有人關心她的行蹤。
因為要一起回學校,所以,沈小薑和孫佳寶一家成了吉祥如意廳裡最晚走的。
臨走時,沈小薑注意到,陳誼的那件西裝外套還罩在椅子背上。
孤零零的無人認領,像個臟了,破了,被遺棄了的玩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