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日蕭佚是如何被說教一頓,此事暫且不提,更重要的是郭嘉與蕭佚二人的冠禮。
《禮記·冠義》中記載‘冠禮之始也,嘉事之重者也’,足以見其對冠禮的重視程度。冠禮過程中的禮節更是繁雜豐富,首當其衝的就是卜筮吉日,原先隻有郭嘉一人的冠禮如今又增添上了蕭佚,之前卜筮吉日自是不作數。郭氏要來了武陵蕭氏的先祖牌位,在宗廟中重新占卜吉日。
卜筮之日蕭佚與郭嘉與宗廟外靜候消息。
蕭佚看著那副牌位,上麵所寫的是自己任職廷尉時所取之名,看著那牌位被恭敬供奉獻上祭品,他默默地垂下眼簾遮去了眼中的複雜。
“很早就想問了,清長是蕭廷尉的後人,那當年蕭廷尉編纂的書簡你可有保留?”郭嘉等得無聊雙手一攏湊到了蕭佚身旁,他絮叨著自己的疑惑與不解,“從其他典籍中可知蕭廷尉原先為史館中的小官,後被孝明皇帝發現才能逐步升遷至廷尉,按理來說這樣一個才能之士應當會有記載,但蕭廷尉死後不僅他生前編纂的儒法等書不見蹤影,就是本人的記載都寥寥無幾。”
“因為家中長輩不慕名利,不在意世人的評價。”蕭佚隨口回複道,“至於曾祖所著的儒法一書,家中並未收藏,也許就此失傳了吧。”
讓這本書失傳的罪魁禍首蕭佚隱瞞了自己還有存本一事,不過至於放在哪裡……蕭佚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他猜測應該是塞在倉庫和以前的手稿一起墊箱子了吧。
郭嘉可惜的搖了搖頭,“文若和公達倒是對蕭廷尉編纂的儒法頗感興趣,聽聞他們從家中藏書中翻出了一兩句時人對儒法的看法,一直向往能一睹書籍內容,真是遺憾。”
宗廟內卜筮的結果出來了。
吉日被定在三日之後,接下來還要筮賓筮讚,即如同卜筮吉日般占筮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和讚冠者。可是占筮的結果都不儘人意,遲遲未能占卜出一個合適的長者,眼瞧著郭氏族內的長者都快占儘,占卜之人愁的眉毛擰在一起,蕭佚不得不出聲提醒他們,“也許是我與奉孝命格不同,不適合同一長者進行加冠,若是分開選擇或許會容易有結果。”
一個壽短之命,一個暫且還不知曉什麼時候走到終點,這種迥然不同的命格自然無法一同卜筮。
占卜者聽從了蕭佚的意見,將他與郭嘉分開重新進行卜筮,郭嘉的加冠者很快就確定下來,是一位與郭嘉那一脈關係相近之人,蕭佚的加冠者也隨之確定——那是一位熟知禮儀但常年身體不適的中年人。
蕭佚一眼就知道此人命薄,經年小病不斷損傷了身體底子,但命格之韌讓他堅強地活到了現在。觀其麵相福緣較好,老實敦厚的性格,再加上熱心善良常年做好事攢下了不少功德,這樣的一個人無疑是神鬼借身最好的載體。
希望隻是自己多慮。
蕭佚思考的時候讚冠者也已經選定。接下來蕭佚和郭嘉二人需在家中等候,直到三日之後冠禮開始。
因為冠禮前一日被荀彧約束在荀家複習整場冠禮流程,蕭佚和郭嘉兩個人都是宿在荀彧隔壁的房間,天還未亮就被荀彧喊醒,穿上許久未穿過的垂髫服飾,束起發髻後乘坐馬車前往郭氏宗廟。這場冠禮邀請來的賓客多是幾人相熟之人,正坐於兩旁席位上欣慰的看著即將加冠的二人。
荀彧在將兩人送來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蕭佚與郭嘉上前穿過兩邊的賓客,他們站在分彆為自己加冠的長者麵前垂首,以便長者為二人加冠。
冠禮開始。
長者率先唱辭,“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維祺,介爾景福。”
讚冠者取來緇布冠,經由長者之手為二人戴冠係纓。緊接著他們在侍從的引領下回房更衣,換上與緇布冠相符合的衣服,重出房門在賓客前展示。
此乃始加。
長者再唱,“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而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讚冠者去緇布冠,長者為二人重戴皮冠,如同始加一樣改服換飾看,重回堂前。
此乃再加。
長者又唱,“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去皮冠戴爵冠,此乃三加。
三加冠禮結束,賓客俱舉起爵杯向加冠的二人敬酒。因郭嘉與蕭佚兩人的父母皆不在,有些禮儀在最初籌備之時就被刪去,如今還剩下的是最後的取字。
“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於假,永受保之。”為蕭佚加冠的長者停頓了一下,與身旁為郭嘉加冠的長者聲音錯開,待那邊說完之後他才再度開口,“曰清長。”
如此這般應當算是冠禮完成,之後就是加冠者與賓客之間的往來。戲誌才和荀彧都備好了準備送給郭嘉蕭佚二人的禮物,就等他們來到位於前廳的賓客席上。其他賓客早已經開始互相敬酒、吃食,偶爾也有人側過身與荀彧交談兩句。
郭嘉被自己的長者挽留,對方拍著肩膀欣慰的看著這個父母過世早獨自成長的青年,雖然偶爾行事無所顧忌但品行才德也是族內數一數二的,長者再三叮囑著郭嘉時刻謹言慎行。
“多謝叔祖父之言,嘉日後定謹言慎行。”郭嘉說是如此說,擔心思早已飄到下方的酒席中,他還好奇荀彧與戲誌才二人會準備什麼賀冠之禮,“清長,可要與嘉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