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像是個認真修行之人,佚倒是有了幾分結交之意。”蕭佚露出碰見同道之人而欣喜的神情,眼裡難免漾出了幾分笑意,“不若就去徐州琅琊,要是能與此人相交實屬佚之幸。”
少見蕭佚此番神態的荀彧和郭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喝了口酒,卻也因此錯過了那笑意之下的冷然。
遠在琅琊道觀中的於吉背後一寒,百般掐算推演都沒算出來究竟是因為什麼。
蕭佚的去處已經決定好,就剩下郭嘉還未明確自己是繼續留在陳留還是另謀一地居住。麵對荀彧的問題,郭嘉理直氣壯地看向蕭佚,“嘉與清長之前可是說好了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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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左看眼穩重端坐的蕭佚,右打量把玩酒杯沒個正形的郭嘉,他沉重地叮囑郭嘉,“你稍長清長一歲,莫要整天這般不沉穩,也要拿出個兄長模樣照顧清長一二。”
再度被荀彧之言所嗆的郭嘉暗地裡覷了眼蕭佚,見對方不為所動坦然自若的模樣,不由得暗中慨歎。
“打算何日啟程?”荀彧自然知曉這二人皆是自有主見之人,決定好的事情萬萬不會因為他人而動搖,看來出發前主公心心念念希望蕭佚可以留下為其效力一事是無法成功的。
沉默片刻,蕭佚冷靜回道,“這個月之後。”
“為什麼這麼晚?”郭嘉算算日子還有二十多日,以蕭佚性子不是向來今日決定明日就走,從不會拖延一日浪費時間。
“……因為,”蕭佚臉色一沉,語氣沉痛地說道,“會扣錢。”
這處房屋他住了不到幾日,但起先付了一個月的錢短暫租賃,若是這麼早就離開後麵半月的錢也不會退還。反正這接下來的日子沒什麼要緊事情,不若在此處多留些日子直到這月結束。
原先還以為是什麼重要事情的二人尷尬地咳嗽兩聲,荀彧挪開視線叫來門邊坐著的蕭平,郭嘉以袖掩麵遮住自己上揚的嘴角。
酒過三巡,再怎麼慢悠悠或是不緊不慢的飲酒,這多飲幾輪下來仍舊是有了些醉意。雖不至於走路顛顛倒倒易栽倒在路旁,但眼中迷糊的醉意總歸是讓蕭佚不放心荀彧一人回去。他從倉庫裡多取了一份被褥放至偏房,再將醉酒的二人送回屋中好好休息,蕭佚起身去庖屋煮醒酒湯。
留下二人對著屋中床榻麵麵相覷。
抵足而眠一事之前在潁川時二人並非沒有過,不過那時是因為經學典籍各有爭論,最後他們兩人困得實在撐不住才在同一張榻上湊合了一晚。如今不談正事直接這麼同塌而眠總覺得有些許怪異,郭嘉眼眸一轉看見自己置於桌上的書籍,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事情沒問蕭佚。
“文若。”郭嘉拿著書走來,再將手中書籍交予荀彧後言明此書來曆,“這是我從清長書室中翻找到的故事書,讀來彆有一番滋味。”
不疑有他的荀彧接過書,就被書頁上碩大的二字震得眼前一黑。
封神。
自孝武皇帝之後,帝王又稱天子即天命之子,乃是受命於天奉天命統治天下之人。天降異象都會與當政帝王行為扯上關係,如今卻有人寫出一本封神之書。
那書中會言何人可封神?如何封神?天子與神,又孰重孰輕?這與向董夫子之後的儒學挑釁無異,皇帝又怎會輕放動搖自己統治之人。
——持有此書的蕭佚定會被陛下治以殺頭大罪。
“郭奉孝!”荀彧動了氣,這一氣酒醒了不少,他壓低聲音質問對方,“這書你看都看過了,應當知道在這世道這書若是淪落出去該有多麼嚴重!哪怕是我,你也不該拿出來的!”
“不過小孩睡前讀物,文若何必如此大動肝火。”郭嘉倒來杯水壓壓荀彧的怒火,“這是商周時期的典籍,若真的不容於世早叫人燒了個乾淨,怎還會讓清長有一本收藏謄抄。”
荀彧看也沒看那杯水,揉著自己的眉心第一次因為郭嘉過於混不吝頭疼,“可現在本就不太平,若是這書現於世間,奉孝可知道這便給了董卓那廝話頭,好叫他徹底推翻獻帝自立稱王。”
更彆說如今恐怕還不止董卓。
酸棗一趟,荀彧早就看清楚那些諸侯的真麵目,有真正忠於漢室為漢室打拚的,也有心存小計妄圖在此渾水摸魚壯大己身的。這書不僅是給了董卓理由,還是將反漢的旗幟交予天下所懷異心之人手中。
“不行,這本書必須讓清長好生收起來!”荀彧左思右想都覺得這是個燙手山芋。
郭嘉冷靜抬手摁住了激動的荀彧,“文若不如先看一看這書,我們再來談談。”
“清長不會無端讓我們發現這本書的。”
借蕭平之手轉送某物也不是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