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興許是暮色降臨,總之她現在很想見到寧遇,即便是個虛假的幻影。
可是赫崢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他眼前。
泠春見狀在一旁默默歎了口氣,她還有些不習慣呢。她有意分散雲映的注意力,在整理桌上畫卷時,看見一張熟悉麵孔,不由道:
“姑娘,這位好像見過。”
“好像是裴公子。”她想了想,道:“奴婢覺著,上回那裴公子對您好像有意,一直看著您呢。”
雲映因為心情不太好,心下有幾分煩躁,她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連敷衍都懶得敷衍,直言道:“未必呢。”
“他可能隻是覺得我身份合適也未可知。”
裴衍怎麼想的,她心裡其實很清楚。
自以為自己魅力無邊,想著她一個鄉下來的姑娘能有什麼見識,說不定示好幾次都能讓她死心塌地。這樣一來,搭上了國公府,有了雲安瀾的人脈,還愁他的仕途嗎。
泠春根本沒往這方麵想,她原還隻是純粹覺得,雲映太美,對她示好很正常。可現在一想,上京城是什麼地方,稍有差錯萬劫不複,每個人都在為前途奔勞,哪有那麼多滿腦子聲色犬馬的人。
她啊了一聲,然後默默道:“那……那不看他。”
她說著就要把畫像收起來,然而這時,一旁一直興致缺缺的雲映歪著腦袋定定的看著這畫像。
“等一下。”
少女目光緊緊的盯著這幅畫,然後坐起身來緩緩走近。
泠春撐著畫,道:“姑娘,怎麼了?”
雲映伸手碰了碰畫,喃喃道:“說起來……這畫畫的好像。”
雲映沒什麼天賦,更不是什麼才女,她從沒接觸過丹青,連字都是寧遇後來教的。
她這些天隻想著記下他的模樣,卻從沒想過還可以把他畫下來,可寧遇已經死了,她沒辦法去準確的描述他的長相。
泠春道:“這些都是請些有名的師傅畫的,自然會像。”
雲映抬頭問:“有赫崢的嗎?”
“……”她家姑娘好癡情。
泠春搖了搖頭,道:“應該……沒有”
她又順口道:“不過可以找畫師來畫,見過赫公子的人不少,這事也不難。”
*
泠春隨口一說,這事竟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定了下來,她家姑娘想要一張赫崢的畫像。
還提了諸多要求,比方穿什麼樣式的衣裳,是什麼樣的眼神等等。
這事不好張揚,所以一切都是她親自操辦。應雲映的要求,她特地去尋了個頗負盛名的畫師,據說以前在赫家當過差,對赫崢很熟悉。
這日天朗氣清,到了畫師交工的日子。
而與此同時,想法設法約了赫崢好幾天的雲安瀾,正滿麵愁容的從太學裡出來。
當初若是他小孫女能稍微內斂點就好了,彆讓他看出來,不然肯定不會這麼艱難。不過也怪赫崢,就是來一下怎麼了,讓她小孫女飽飽眼福怎麼了,他又不吃虧。
正歎氣呢,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一身玄黑衣袍的赫崢正站在車道旁。
好像還是在等他,簡直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烏雲散儘,雲安瀾頓時神清氣爽,真是好小子,終於開悟了。
他放快腳步,迎了上去:“祈玉,今天怎麼有空了?”
赫崢站在馬車旁,身姿挺拔清雋,他道:“公務繁忙,老師見諒。”
雲安瀾哼了一聲,不滿道:“難道現在我見你還要排隊了不成。”
赫崢沒理他,隻道:“外麵風大,請上車吧。”
雲安瀾沒想太多,直接掀開車簾坐了上去,心裡還尋思著太好了,這會終於能給小孫女一個交代了。
車廂內一陣沉默,雲安瀾還樂嗬嗬的跟赫崢搭話:“這回你可不能說走就走了,我讓你走才能走。”
赫崢道:“您誇張了。”
雲安瀾心想這才不誇張,剛要回話時,忽而不經意間朝窗外瞅了眼,發覺出不對來,他連忙道:“等等,這是去哪?”
赫崢坐在他的對麵,修長的長腿隨意的叉開,男人靠在車廂上,姿態慵懶,他自然而然的道:
“您不是有事同我商議嗎,國公府太遠,就去最近的春威閣吧,正好省點時間。”
雲安瀾:“……”
真是,這人半天沒有要跟他商量的意思!誰要省這點時間啊。
他默默坐直身體,道:“外麵不安全,隔牆有耳。”
赫崢道:“這點您請放心。”
雲安瀾又道:“這事我在外麵……我說不出口。”
赫崢看都沒看他一眼,靜靜道:“那就下次說吧,我隻有一柱香的時間同您商議,老師見諒。”
雲安瀾被氣的腦袋發懵,他退而求其次道:“那你把小簾子給我叫過來,我突然想起點事,得吩咐他一番。”
馬車已經於此時停穩,赫崢直接掀開車簾跳了下去。
雲安瀾探頭出去掃了一眼,小簾子離他好幾丈遠,身邊都是這小子的人,他可憐巴巴的望著他,一看就是身不由己。
這怎麼給她孫女通風報信!
雲安瀾這才默默看向赫崢。
男人站在馬車下,還算有禮的朝他伸出手,道:“老師,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