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年已逝,新年伊始。
麻城劉家送了許多補品過來,隨行而來的還有穩婆乳娘,這些當然都是給小傅氏的。劉太夫人身邊的魏媽媽也來了,她打小就服侍劉太夫人,就是劉承旭見著她,也要敬著。
此時,她坐在繡凳上,還不敢坐實了,拿起帕子對傅氏道:“老夫人聽說大哥兒去了,哭了一場,還讓我來勸您彆傷心,說您還年輕,讓您保重身子再生一個也不難。”
傅氏捏著帕子,淌著清淚,饒媽媽和玉屏被發賣後,劉承旭雖然還是選擇相信她,但卻不再來她這裡了,夫妻二人生疏許多。
這後宅無休無止的爭端,她實在是心灰意冷。
魏媽媽也看出她心不在焉,再者,她這次來的重點是小傅氏,隻不過怕劉承旭有意見,才來傅氏處,畢竟自家二爺是個心軟又重情的男人。
因為水痘被挪出去磨了性子的蘇姨娘再也沒有以前那麼跳脫,她這次回來都是好容易才回來的,因此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說一句話。
要說這次還是丁姨娘求情了,她才能夠在年前回來。
她這樣的如履薄冰,魏媽媽當然也看到了,之所以蘇姨娘能夠份例多,順利抬成姨娘,靠的都是太夫人。
所以,魏媽媽道:“蘇姨娘,我聽說二姑娘出了水花,現下大好了嗎?”
“好了好了,都好了。”蘇姨娘趕緊道。
魏媽媽頷首:“好了那就好。”
現下傅氏顧影自憐,蘇姨娘小心翼翼,不知那小傅氏又是如何呢?
說起小傅氏,麗姝深切的和娘相處,才知道娘真的對自己非常苛刻,比如她覺得孕婦不能吃太胖了,這樣不好生產,她就嚴格遵守,再好吃的食物她絕對不會多吃一口。
且她孕期養胎時,居然還每天安排麗姝學打絡子,她自己也是在爹的書房搜羅各種書籍來看。實際上平日裡,麗姝就覺得娘吃的很少,無論再好吃的東西,她都不會多吃,對待自己非常嚴苛。
“寶寶,絡子打了,今日娘親教你斟茶啊……”小傅氏笑眯眯的看著女兒。
麗姝重重點頭,前世娘纏綿病榻,也無緣教她這麼些。她是一直到娘親去世,才開始勤力的,小時候總覺得過的渾渾噩噩,也沒人管她,若非是托娘親的福,有一門極好的親事,她也不會拚命去彌補自己的不足。
母女二人一起打絡子,小傅氏時不時摸摸女兒的頭,她心中當然知曉這胎是兒子,那就是二房的嫡長子,自己娘倆腰杆子也挺的更直了,可期望越高失望就可能越大,小傅氏索性就不想了。
直到外麵人說魏媽媽進來,小傅氏才放下手中的絲線,這也是魏媽媽時隔幾年再次見到小傅氏。
麗姝知曉這位魏媽媽是祖母身邊最親近的媽媽了,這是個對祖母非常忠心,幾乎她的態度就能代表祖母的態度。
魏媽媽一進來臉上堆著笑:“二夫人,快坐下,快坐下。我一個奴婢,哪裡讓您來迎我。太夫人在家就擔心您呢,說九江不比家裡,您身子如何?”
小傅氏有些靦腆的摸著肚子:“多謝太夫人記掛,我的身子倒是沒什麼不舒服的。”
麗姝想魏媽媽如此高興,看來祖母很滿意小傅氏了,自古婆媳之間,真情少,利益大。婆婆看重的多半是你能不能生,再高貴的品質和人,對她們而言都隻是生育的工具。
魏媽媽看眼前的小傅氏,雖然一襲青衣素裙,蓬鬆的百合髻上隻簪了一朵玉簪,卻襯的她肌膚光麗,流盼動人,好一個大美人。
也難怪在二爺覺得對傅氏那麼愧疚的情況下,還能複寵,還能有身孕,的確是容貌占了多半。
因此,魏媽媽愈發表達自己的來意:“大哥兒去了,蘇姨娘雖然生了二哥兒和三哥兒,但總比不得您肚子裡的這個。太夫人親自挑了乳母婆子過來,您隻管生下來,若要什麼,可以和魏媽媽我說。”
小傅氏客氣了幾句,她並不多提自己懷孕的艱辛,麗姝又知曉,做婆婆的不會體諒兒媳婦的艱辛,她們想看的是兒媳婦生兒子。
明明自己的娘親貌美多才,為人堅韌,可沒人在意她這些,麗姝真的很為娘不平。
魏媽媽很熱情,小傅氏卻始終溫溫柔柔的,並不以自己有孕就多要求什麼,這讓魏媽媽心裡倒是很滿意,那些一有孕就吆三喝四的人,同是女人誰不知道那些女人就是仗著自己有孕,恃寵而驕啊!
這二夫人還真是個明白人,她還年輕,卻完全不輕狂,就是誕下個女兒,日後也必定再能生。
小傅氏和魏媽媽說起和遲家相識也隻淡淡帶過,隻道:“我們麗姝年紀不大,卻被我管的不好,正好遲家和我有些交情,特意送一位嬤嬤給我們姝姐兒,讓她也好好學學規矩,和她姐姐們一樣。”
這是過個明路,避免日後彆人說她偏心,小傅氏的確是偏心。她現在又不是當家夫人,平日待遇也一般,有好的為何她不能給自己女兒獨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