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躬著身子,嘴裡的話卻是毋庸置疑:“丁姨娘,老爺說讓小的把對牌和內賬拿去西院。是是是,明月姐姐說的是,丁姨娘勞苦功高誰不知道?就是老爺也誇呢。但老爺那裡等著呢,丁姨娘,您看這……”
明月心有不甘的看著丁姨娘,丁姨娘臉上未露出半點不快之色,隻是握著對牌的手骨節泛白。
丁敘芳啊,丁敘芳,你那麼多年,沒有對牌,沒有管家,也是這麼過過來的,現在唯有忍耐,唯獨有忍耐。
“明月,替我拿給常安,還有賬冊,也要儘數拿來。原本我也是幫著夫人們管事,現下終於可以物歸原主了。”丁姨娘笑著,似乎鬆了一口氣。
常安不敢接話,他是老爺的人,對後院這些太太姨娘的事情,從不參與其中。但他心底也知曉丁姨娘管家能力雖然在,但她不能服眾,在她管家期間,又是大夫人身邊的下人陷害二夫人,又是蘇姨娘房裡的二姑娘出水痘差點傳染給全屋人,甚至蘇姨娘鬨到遲家送來的祝嬤嬤跟前。
這麼多事,讓老爺對她也有些不信任。
就像當官的,你說你自己再清廉,可不能辦事也無用。
拿到對牌的小傅氏也是如此說的,她甚至還對麗姝道:“管家,首要的任務可不是開源節流,而是讓家中平和寧靜,如此你爹爹就能在外安心辦公務。”
劉家這樣的官宦世家,劉承旭其實並不缺錢,他隨便一件古物拿出去賣,都能換取大部分的銀錢。反而是家族安寧,才是重中之重。
麗姝聽到這裡,茅塞頓開。
是啊,丁姨娘也許想借管家之能四處挑撥離間,即便查不到她的身上,但她管家,這就是失職。娘實在是了解人性,可若非她重生過來,提醒娘親,恐怕娘親也遭了算計。
“娘親,女兒隻希望您能一直平安無事,這樣,女兒就能天天吃您做的湯水了。您這幾個月生孩子,女兒可是饞您的排骨藕湯,想了許久了。”麗姝想想都流口水。
小傅氏笑道:“饞貓。”
出月子這一日,小傅氏沐浴了好幾遍,重新換上雪白色的中衣,著衣大紅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 ,下配同色泥金大紅裙,整個人看起來明豔威嚴。
她端坐上方,下麵一排下人都在此聽著,小傅氏拿著對牌,一件件分派任務,竟然井井有條。甚至還替傅氏重新買了兩個小丫頭送過去服侍她,蘇姨娘那裡則把麗婉安排和麗嘉一起住。
有不聽話的打幾板子趕出去,不用心辦事的敲打,一時人人自危。
但小傅氏也並非一味的嚴格,比起丁姨娘的陳皮之法順利度過了新年,小傅氏也有另外開源的法子,她擅長畫畫,也擅長雕刻,尤其是嫁給劉承旭後,知曉劉承旭是書法家鄧光的弟子,因此時常讓丈夫教她寫字,在她不受寵的時候,每日習字甚至雕刻,也對玉石很熟悉。
她那次去蓮溪庵時,發現那裡產黃蠟石,當地人不明所以,小傅氏卻很清楚。
因此,她特意以拜見遲女冠為由,去了蓮溪庵附近一趟,拖了許多石頭回來,她關在家中製了幾枚印章,劉承旭見了欣喜不已。
“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才思,這黃蠟石乃是奇石啊!”
小傅氏笑道:“是啊,我讓村民們幫我運回,至於賣出去的銀錢自當分給村民一半。相公,若我猜的沒錯,你的任命馬上就要下來了。這黃蠟石送給那些風雅的京官,也很好啊。”
劉承旭撫掌驚歎:“秋君真是聰慧,就這般吧。”
他是文人,但並非是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人,甚至多年任親民官,見小傅氏並不全部為財,他也高興很多。
劉家得了一筆收入之後,小傅氏就開始提高丫鬟婆子們的待遇,首先就是先漲月錢。
傅氏當家時,為了節儉,把丫鬟們的月錢炭火衣裳都減少一半,現下小傅氏則恢複到以前的月例還多添十文,一時,全府高興極了。
下人們早就把丁姨娘那點好拋到腦後去了。
以至於明月和清風都為丁姨娘打抱不平:“這起子小人,您看看,以前一個個的巴結您,如今屁股一轉,又去討好二夫人了。”
丁姨娘緊抿雙唇,不發一言。
麗姝又聽小傅氏對她道:“你看這官員被殺,老百姓才不會管你是好官還是貪官,大多數人還盲從叫好。這發放銀錢也是如此,下麵的人不會憑感情來對你忠誠,你得把銀錢給足了,彆人才會認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