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嫣跳下去十之八九是摔到了,隻要她還能挪得了,那便很可能是去了醫館。畢竟玉照樓茹嫣不是第一次來,濟世醫館茹嫣也光顧過,這一片她其實相當熟悉。
下了樓,鐘子初正要出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回轉過身,從懷中摸出一個小木匣交給宋掌櫃道:
“請宋掌櫃務必將此物親自交給顏止,不得讓他人知曉。”
“是,公子,可有話需要轉達?”
“無需多言!宋掌櫃,你也歇著去吧!”
“恭送公子!”
長風跟著鐘子初出了玉照樓。
儘管已經立春半月有餘,夜風習習,仍帶著一絲寒意。鐘子初緩緩地踱著步,走到濟世醫館門口時,他突然停住了腳步,看著醫館已經關讓了的大門,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長風見狀,瞬間就懂得了鐘子初的心思,走上前去便拍響了那扇緊閉著的木門。
好半天,裡麵才聽見有了動靜。
寇沐珄準備去看看外麵什麼人在敲門,寇君則一把擋住了他,低聲說道:
“三哥莫要露麵,還是我去看吧!說不定便是尋那昏迷之人的。”
寇沐珄略微思忖了一下,點了點頭,進了裡屋。
寇君則掌著燈走到門邊小聲問:“門外是什麼人啊?這麼晚了有何貴乾?是要問急診嗎?”
門外,一個男子的聲音痛苦無比的聲音顫顫巍巍的響起來:
“勞煩濟大夫救救我吧!我快不行了!行行好救救我吧!”
寇君則一聽外麵的聲音,心裡一緊,這聲音聽上去虛弱無比,仿佛生命垂危的感覺。寇君則連忙打開了門,一個年輕男子扶著一個垂著頭的人,跌跌撞撞得重進了醫館。
那位“病人”佝僂著腰,完全看不見臉,嘴裡哎呦呻喚個不停。
寇君則連忙搭手扶了一把,關切地問道:“這位……這是怎麼了?”
那人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深埋著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意:
“元公子,鄙人渾身上下哪裡都疼,如何救治?”
那人說著,直起了腰身,將臉完完全全暴露在了寇君則舉在手中的油燈的光影中。
寇君則聽到這聲音,心猛得一顫,緊接著,那張令她愛恨交織的臉便呈現在了她的眼前。寇君則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深夜到訪的性命垂危者,竟然會是不久前還在玉照樓鐘醉生夢死的鐘子初。
鐘子初微微欠了欠身,將臉湊到離寇君則的臉不到兩寸的地方,嘴角掛著帶著幾分邪魅的笑意,眼神挑逗地看著寇君則,繼續問道:
“怎麼,元小郎中不打算治病救人嗎?”
寇君則強裝鎮定地問道:“鐘二公子先前不是還威武神勇,怎麼突然渾身疼痛?莫非……”
“哎呀,我這身上本來就舊傷未愈,先前又為了救你奮不顧身,結果牽扯到了筋骨,現在渾身都痛,勞煩元小郎中給好好推拿按摩一番如何?”
說著,從荷包中摸出一錠銀子,嬉皮笑臉的拉起寇君則的手,將銀子塞到她手中。
寇君則心裡厭惡之至,可是如今她已經是濟世醫館的學徒,醫者本分,治病救人。不救,違背醫道。救治,違逆本心。
寇君則心中瘋狂地糾結著。如果沒有在濟世醫館裡,如果沒醫徒這個名分,這個時候,仇家自動送上門來,手無寸鐵,帶著醉意,而且似乎還毫無防備之心,這本該是她報仇的最佳時機。
可是,她不能讓這薄情的負心漢的血臟了濟世醫館,更不能讓在她最困頓最無助的情況之下向她伸出援手,收留並保護了她的濟伯伯受到任何牽連。
寇君則強壓下心中想要立刻手刃了鐘子初的衝動,將他請上病榻,態度十分謙和地說道:
“鐘二公子且稍等片刻,我去請師父來替您按摩。我初來乍到,學藝不精,恐怕無法為您解決病痛。”
“不必打擾濟館主清夢,就請元小郎中來吧,我不嫌棄你手藝差,權且當做我今日救了你的報答吧!”
長風恰到好處地配合著鐘子初,截住了寇君則想要走開的路線,喜笑顏開地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元小郎中,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