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君則生怕三哥被鐘子初發現,急忙忙地跟了過來。屋子裡果然沒看見三哥的身影,隻看見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一開門,便撲進了鐘子初的懷裡。
她暗自鬆了口氣,早知道三哥心思機敏遠在她之上,肯定會想儘辦法全身而退,哪裡用得著她多此一舉的擔心?她這是何故一定要巴巴地跟著過來,三哥不負期望早沒了蹤影,自己卻看到了這麼一出好戲。
鐘子初一邊忙連將茹嫣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一邊用極低的聲音提醒道:“茹嫣,這兒還有外人呢!”
說完後,他恢複了平常的語調關切地問道:“茹嫣,你沒事吧?”
寇君則聽到“茹嫣”兩個字,腦子裡“轟”地一下,原來這位就是傳聞中一直鐘情於鐘子初而遲遲未定婚事的茹嫣公主!果然是位難得的美人。
看著鐘子初那一副關切至深的模樣,寇君則心中已然如明鏡一般清楚了,看來傳聞並非空穴來風。
“我沒事啊!我被人救回了醫館。”
茹嫣見鐘子初依然對她像從前一樣關心,滿臉都是藏不住的開心。
她正想要告訴鐘子初,是一位濟世醫館中她從來沒見過的學徒還是夥計將她救了回來。可是她看了一眼空空的屋子時,心中不禁升起一團疑雲。
人呢?
她剛才分明看到了一位很英俊的男子坐在床榻邊,還同她說了話,可一轉眼,人卻不見了,難道是自己做了一場夢,而並非真的遇見了那麼一個人嗎?可是,這怎麼可能?
“可是這位元小郎中救了你?”
茹嫣愣了愣,沒有回答。
若說起到底是誰救了她,方才那位與她共處一室的男子所說的也不過是他的一麵之詞,並沒有證據能夠證明就是他救的自己。況且現在此人竟無端消失,難道是他剛才撒了謊,此時怕被戳穿而臨時逃走了嗎?
茹嫣心裡直犯嘀咕。眼前的元小郎中身材瘦小,相貌清秀中帶著幾分陰柔,與她方才看到的那個人簡直是天壤之彆,一點兒也不像是能救得了她的樣子。
可一轉念,如果剛才的那個男子還待在房間裡,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要是被鐘子初看見,她要怎麼說得清楚啊?原來那個人是為了避嫌才突然逃離的呀!茹嫣福至心靈,突然就莫名的一陣感動。
“茹嫣,以後切不可如此莽撞行事!害你儒王哥哥同子初哥哥一同擔心。若不是今夜元小郎中醫者仁心,將你救回醫館,還不知道後續會發生什麼事情。”
鐘子初一邊說著,一邊瞅著先前還跟他謊稱今夜並沒有其他病患的元小郎中,隻見她眼瞼微垂,似乎有些心虛。他的嘴角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接著對茹嫣說道:
“倘若今夜尋不到你,明兒被你皇叔知道,就該封城搜索了。到時候你子初哥哥就算有十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茹嫣被鐘子初好一通極儘憐愛的訓斥,頓時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撒起嬌來:
“我知道了嘛,子初哥哥!我以後再也不從玉照樓的窗戶往外跳了。”
這認錯認的,令鐘子初哭笑不得,嘴巴開合了數次,最終也沒說出一句話來。半響,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
“算了,今夜你且跟我回府吧,明日一早再送你回儒王府。”
鐘子初說完,深深地看了寇君則一眼,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就往外走。
茹嫣“哦”了一聲,也跟著往外走去。剛走了兩步,茹嫣突然“哎喲”了一聲,彎下腰捂著腿不走了。
鐘子初回過頭看著她,問道:“你怎麼了?”
“子初哥哥,我腿疼,好像摔傷了。”
鐘子初聞言,轉回身在茹嫣身旁蹲了下來,小心地掀起長袍的下擺,果然發現茹嫣白色的底褲膝蓋處,隱隱有一處血跡。
他起身轉向寇君則,彬彬有禮地微笑著對她說道:“元小郎中,這位姑姑的腿受了點傷,還要勞煩小郎中你為她處理一下!”
寇君則定定地看著鐘子初,眼前的這個男子在茹嫣公主的麵前時竟與之前所見判若兩人。這一刻,寇君則恍惚中覺得,鐘子初還是從前那個令人神往的謙謙君子,身上沒有一絲浪蕩紈絝之氣。
鐘子初見寇君則正盯著自己發呆,衝著她的眼前擺了擺手,叫道:
“元小郎中?元公子?赬兒?”
這一聲“赬兒”,讓寇君則驀地回過神來,隻見鐘子初似笑非笑地歪著腦袋,定定地盯著她的臉看著,似乎要將她看穿一般。
寇君則連忙收回神思,醫者本能地點頭答應了一聲:“好!”
“那我先扶她過去,她腿上的傷,就有勞元小郎中了。”
寇君則看著鐘子初小心翼翼地將茹嫣公主扶半摟半扶著帶到問診的床榻前坐下來,那鞍前馬後關懷倍至的樣子,讓寇君則心如刀剮。
此刻,她真想將鐘子初的心剖出來看個清楚,他對自己到底有多薄情,他對茹嫣到底有幾分認真。
寇君則像是被抽了魂兒一般,麻木地準備好一應醫療用品。鐘子初正蹲在茹嫣身邊,小心地幫她卷起褲腿,露出膝蓋處一大片摔破了皮的傷口。
隻是一點輕微的皮肉傷而已,周圍的血跡已經基本凝固了,隻有一處又冒出一顆新鮮的血珠子。寇君則猜想,可能是原本因血跡凝固而粘黏在腿上的衣服,一走路被扯下來,而將傷口重新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