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即然有本事能在上元節潛入城中,恐怕也非螻蟻之輩,必然留了後手在扶翠城中。
鐘子初並沒有著急說話,而是先圍著王老頭轉了兩圈,仔仔細細地將王老頭觀察了個遍。
此人外表看上去實在與普通百姓沒有任何區彆,也許是苦日子過得多了,身上自然也滿是歲月雨雪風霜的痕跡。但他的眼神,卻隱隱地透著一絲藏不住的睿智與桀驁,與那王甚如出一轍,好一副大智若愚的外表啊。
王老頭口不能言,但還維持著最後的倔強與尊嚴,梗著脖子將頭擰向一邊,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鐘子初看向銅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將老頭嘴裡的破布取了。
緊接著,他冷冷地哼笑了一聲,慢悠悠地問道:“王老先生,你可知道晚輩是誰嗎?”
他並不認識眼前的這位相貌堂堂的青年,但會抓著他不放的人,他不用想都知道,定是與寇府慘案脫不了乾係。
老頭的嘴巴終於得以解放,他活動了一下酸澀的下巴,淬不及防地啐了鐘子初一口,可惜被堵了太久的嘴巴似乎有些不太好使,好不容易醞釀了一口唾沫卻並沒有啐到鐘子初。
“老先生不必如此激動。不認識我沒關係,但有樣東西,您肯定認得吧?”
說著,他一個響指,銅雀便迅速地移步到王老頭麵前,將好生包裹著在牌位上的黑布打開,將東西呈在了王老頭麵前。
王老頭看見那無字牌位,眼裡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那轉瞬即逝的震驚,一絲不漏地全部被鐘子初收進了眼底。
見王老頭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鐘子初亮出了手中的至關重要的物品,那個青銅墜。
“老先生若是真的不認得那無字牌位,那麼,這個汪右史大人家的青銅毛筆吊墜呢?”
鐘子初說著,屈尊半蹲在老頭麵前,拎著手中的小小青銅墜,在王老頭的眼前微微地來回在擺動,目不轉睛地眼著王老頭,在露出了陰惻惻的笑容。
王老頭聞言,已經不淡定了,再定睛一看,眼前的東西直接令他五雷轟頂。王老頭再也忍不住了,頓時哭喊起來:“甚兒啊,我的少爺……你們把甚兒怎麼樣了?這吊墜,你們是從哪裡得來的?”
王老頭奮力掙紮著,想脫開身子去搶鐘子初手上的吊墜。無奈他被捆得結結實實,根本掙脫不開,連他坐著的椅子都是固定在地上的,令他根本方寸難移。
王老頭的這個反應,令鐘子初非常滿意,這一切原先還隻是他的猜測,但如今卻已經被王老頭的反應毫無懸念地錘實了。
鐘子初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睥睨著束手束腳無計可施的王老頭,冷笑著說道:
“看來,我還真是沒有猜錯啊,那王甚果然是當年汪右史的兒子。汪右史被皇帝誅連九族,居然還能將他兒子的性命保下來,看來也是煞費了不少苦心和功夫吧?”
“你快說,甚兒他到底怎麼樣了?”
“王老先生,您著什麼急呀?你家甚兒左不過死路一條,你還想他能怎麼樣呢?倒是您老人家,跟汪家是什麼關係?宗親?管家?親隨?還是什麼?”
王老頭“哼”了一聲,沒有回答鐘子初的問話。
他是汪家的什麼人,還重要嗎?他從小便被汪家收養,在汪右史尚為少年時便跟在身邊,是他的伴讀書童,後來便一直跟隨在側貼身伺候著。
王甚是他眼看著長大的,當年汪家被迫害,老爺想儘辦法才保住了少爺一條命,可如今,他卻沒能看好少爺,終是讓他入了歧途。
鐘子初見王老頭一言不發,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便湊近老頭,輕蔑一笑道:
“我可沒把你的甚兒怎麼樣啊!你要想知道,那也得問問你的甚兒,到底做了誰的爪牙,心甘情願替地他幕後的主子認了寇府慘案所有罪責。”
王老頭搖著頭老淚縱橫。不是他不願意說出來,而是他真的不知道。王甚已經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他經常在外,垂垂老矣,王甚的所作所為早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是我有負老爺所托,沒能照看好甚兒啊,誰知道他會走上這樣一條路啊!這位公子,可還能讓老朽再見一回甚兒?”
王老頭已經完全沒有了初見之時的樣子,此刻的他就是一位痛失愛子悲慟不已的老人。鐘子初搖了搖頭,冷冷地說道:
“恕在下無能,你的甚兒已然自戕,屍首也已經被處理。他那見不得人的主子容不得他活出正月了,已經迫不及待地出手相逼了。”
“你說什麼?”
王老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震驚地又問了一句,然而,鐘子初沒有理會他的問話,而是話鋒一轉道:
“聽說,你還有一個已經出嫁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