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開手機q.q,兩人之前的聊天記錄很簡單,幾頁就能翻完。
左邊是他:【下來】
右邊是她:【好】
偶爾他有事,也會給她發消息。
然而今天,溫黎沒有等到。
她抿著唇,等到了八點才垂著頭獨自一個人去店裡。
一直到下班,溫黎也沒有等到他的消息,就連他的q.q頭像,也是灰色的。
周一,溫黎給競賽老師送卷子時,刻意往八班最後一排位置看了幾眼,賀郗禮並不在班裡。
一直到下午,岑溪汗津津地跑過來:“我天,賀郗禮被打了。”
溫黎的筆掉在桌子上,眉眼染著急切與擔心:“怎麼回事?”
“還不是宋池,他倆早就積怨已久,加上這次運動會賀郗禮甩他那麼多圈,宋池麵子掛不住,找了幾個人堵了賀郗禮。”
“這得打得多嚴重啊,連學校都沒來。”
溫黎握緊指尖,又怕被岑溪發現她的心思,佯裝無意地問:“那賀郗禮現在在家嗎,去沒去醫院啊。”
岑溪對此漠不關心,她咬著塊水果糖:“聽李奕祠說,他好像在網吧呆了兩天,喊他去醫院,他也不去,好像心情不太好。”
溫黎心不在焉地看著桌子上的試卷,連平時做起來極其簡單的題此時也覺得如若天書。
上完一節晚自習,溫黎做了一件大膽的事,向苟愛國請了病假。
岑溪:“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診所看看吧?黎黎,你生病了也得讓我知道啊,咱倆是朋友。”
溫黎第一次撒謊,臉都是熱的,麵對岑溪,慚愧又不安:“沒事的,我回家睡一晚就好了。”
“那好吧,老師要講課我幫你記筆記。”
“謝謝我的溪溪。”
-
溫黎指尖攥著背包肩帶,一路跑向她兼職商店旁邊的網吧。
網吧裡煙霧彌漫,嗆得她咳嗽幾聲,聽到聲音,網吧裡的人都朝著她看過來,各個染著發,指尖夾著煙,嘴裡操著“來這邊,那個房裡有人,啊,被打死了”的話。
溫黎第一次來網吧,拘謹到臉發燙,走到前台:“你好,我開,先開一個小時的吧。”
前台多見她長得乖,多看幾眼,給她開了台機器。
溫黎拿著條碼,在網吧一樓仔細看了眼,而後上了網吧二樓。
剛上來,她一眼看到坐在偏僻角落的人。
賀郗禮麵無表情地戴著耳機,一手握著鼠標窩在轉椅裡,屏幕的亮光照在他臉上,下頜線線條冷硬又凜冽。
他看上去很不好。
離得遠,溫黎看不清他身上哪裡有傷。
她找了個附近他看不到的地方坐下,靜靜地看著他,像是這樣陪著,就能分擔他的不開心。
沒一會兒,賀郗禮擱在機器旁的手機亮了下,他看了眼,掛斷電話。
他從桌上撈過煙盒,抽了支煙叼著,打火機“哢嚓”點燃一點猩紅,嫻熟地夾在指間,青白色的煙霧迷朦他的眉眼。
電話一直不斷,賀郗禮似是不耐,接通,對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他突然站起來,“砰”地踹飛一旁的轉椅。
“嘩啦嘩啦”椅子轉動的聲音招得網吧靜謐一瞬。
“賀嶺,你他媽再敢給我搞動作,信不信我弄死你!”
溫黎從未看到他這樣暴戾的模樣,心跳聲噗通噗通作響。
說完,他掛了電話,重新坐在那兒,隻是這次,握著鼠標的手沒再動,眼睛直直地盯著屏幕,麵無表情。
在溫黎心裡,賀郗禮一直都是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可他現在看起來倦怠又頹廢。
孤零零的。
“臥槽,鄭誌洪來了,南潭一中的趕緊跑啊,教導主任來查人了!”旁邊一男生路過窗戶,隨意瞥了一眼,大叫。
網吧裡幾個男生聽到鄭誌洪來巡邏,連忙抄起手機,跑了。
溫黎慌亂得不行,她沒想到第一次來網吧就被老師抓個正著。
正想著該怎麼辦時,她的手腕被一股大力攥著,溫黎抬眼,看到了賀郗禮。
賀郗禮握著她的手腕穿過走廊,來到後門,推門,帶著她下樓梯。
溫黎跟著他跑,她看著少年被風吹散的頭發,背影高大頎長,她的心隨著奔跑而急促跳動。
跑了大約幾十米,她被賀郗禮捂著嘴推進附近僅僅隻能容納一人的小巷子裡。
溫黎被賀郗禮壓到牆上,他的胸膛堅硬又炙熱,她的額頭抵在他的鎖骨,濃烈的煙草味從他身上飄到她鼻尖。
他們的喘息聲在寂靜幽深的巷子裡異常清晰。
“一中的彆跑!”鄭誌洪從巷子邊跑來,“周一不上課來上網吧,被我抓住,有你們好看的!”
賀郗禮單手撐在牆上,偏頭將她擋著,他的存在感太強,溫黎攥著指尖根本無法招架,她雙腳踩在他的鞋上,聽著他又或是她的喘息,渾身燥熱,心跳劇烈得似是要跳出來。
她小心翼翼地踮腳往後挪,像是要將自己鑲進牆裡。
賀郗禮的喉結近在咫尺,他低磁的聲音震在她耳邊:
“好學生不該來這裡。”
溫黎下意識抬頭,映著月光,她看到了賀郗禮臉上的傷痕,他表情冷戾,與平時像是變了個人。
少了痞,多了幾分冷硬感。
溫黎眼神遊離,他離得幾近,鼻尖似是要與她相碰,她不敢呼吸,手心,甚至額頭都浸了層汗。
她聲音顫抖,睫毛抖啊抖:“我,我來這兒是要查資料。”
溫黎不敢看他,但也能清晰地察覺到他筆直的目光定在她身上,炙熱的呼吸烘在她耳畔,他低低地笑:“撒謊。”
賀郗禮今天像是變了個人,溫黎也說不清是什麼,危險又迷人,又有一種拒人之外的冷漠。
鄭誌洪走了,賀郗禮胳膊夾著溫黎將她拎出巷外。
賀郗禮雙手插兜走在前麵。
溫黎在身後跟著。
兩側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折在地麵。
溫黎看著兩人的影子,心跳聲還在砰砰作響,路過十字路口時,她突然喊住賀郗禮。
他偏頭,一雙眼不帶絲毫情緒。
“賀郗禮,你能在這兒等等我嗎?”
她看起來小心翼翼又認真的模樣:“我馬上就過來。”
賀郗禮沒說話,薄薄的眼皮垂著看她,坐在旁邊的休息椅上。
“五分鐘。”
溫黎眼睛一亮,重重點頭。
溫黎生怕超過時間,買東西是用跑的。
等她回來時已經是十分鐘後了。
還好,賀郗禮還在。
溫黎拎著袋子快速跑過去,頭發被風吹得淩亂,她顧不上喘息,將買來的藥拿出來。
她彎著腰站在他麵前,拿著棉簽沾著碘伏,小心翼翼地在他受傷的眉骨,臉側,輕輕擦拭。
賀郗禮掀起眼皮看她,目光深而黑。
溫黎穿著白色的裙子,臉頰白皙泛著紅暈,光潔的額頭沁著層汗珠,杏眼又大又亮,專注地盯著他的傷口。
“你,你的手,怎麼也受傷了?”溫黎上完他臉上的傷,才發現指骨磨破了皮。
賀郗禮聲音有點啞:“打人打的。”
他看著溫黎,補充:“我沒事,他們幾個已經進醫院了。”
溫黎:“嗯。”
她坐在他旁邊,拿著他的手,給他上藥。
賀郗禮的手是她的兩倍大,溫厚又帶著點繭,指節修長,分明是一雙彈鋼琴的手,炙熱的燙意順著掌心傳遞過來,像是羽毛在她心底劃過,癢癢的。
溫黎說:“好了。”
賀郗禮看著她,眼底的情緒,溫黎看不明白,刻意垂眸不看他。
她突然想起來什麼,將買來的奶茶遞給他:“紅豆布丁奶茶,你嘗嘗,很甜。”
甜的東西會讓人開心。
她想要賀郗禮開心。
溫黎半晌沒見他伸手,抬眼,撞上他的眼。
賀郗禮視線落在她握著奶茶的手,眼皮撩過來時印出深邃的折痕,鋒利的喉結上下滑動,漫不經心地問:
“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