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色太深,”三皇子垂首看尹……(1 / 2)

宴席進入到下半場,尹書韞避開人群,尋到石亨運的書房處。

書房內燈影搖曳,石亨運和尹世航坐在棋桌的兩邊,在聊石家貨船的事。

在聽了一刻鐘的貨船買賣後,尹書韞準備離開,但當她注意到書房內外一個下人都沒有的時候,她停住腳步。

沒有外人,說明有要事要聊。

尹書韞繼續靠在柱子後,像影子一樣潛伏在黑暗中。

石亨運和尹世航依舊在聊貨運的事,尹書韞聽得昏昏欲睡。

她垂首,開始撫摸起自己手腕上刻的字,其中有兩行被刺得很靠近。

“建都十四年,先生賜劍,名青山,取自‘筆落青山飄古韻’”

“建都十四年,子韻言有仇必報,但神情純良,無人信。”

尹書韞撫摸著自己的手腕,想起一些從前舊事來,因為長相的緣故,養父母總是不相信她當初習武時立下的“有仇必報”的豪言。

但建都十五年時,她策馬千裡為師報仇,建都十六年,她殺河東列強。

河東十七年,她回到尹家——

尹書韞的指甲嵌入手腕,她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就是回尹家,卻因血緣以及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沒有立即了結恩怨歸家,以至於沒有見到養父母最後一麵。

指甲把手腕劃出血來,刺痛把尹書韞的神智給喊回來。

劍。

尹書韞忽而想到,自己的青山劍還在河東村的後山。

就在此時,書房內傳來曖昧不清的“瘟疫”二字。尹書韞立馬屏聲斂息地靠近書房。

“大理寺在查河東的事,”石亨運說,“尹兄,說實話,我現在很是委屈,之前我不過是想買河東村的地來打通河運,就被官家給盯上了,以至於大理寺派人查我。現在河東村又突然感染上瘟疫,鬨得好像是我做了什麼似的。”

“天災人禍,”尹世航說,“始料未及。”

“河東雖然是邊郊,卻也是都城的邊郊,且靠山靠水,地勢十分好,”石亨運說,“我就是想打通航線——現在好了,出了這麼大事,死了那麼多人,誰還敢在那兒做生意?我之前在那兒買的地全部被大理寺給收回去了,他們說要用來查瘟疫來源。”

“石弟是覺得這瘟疫來得太過...”尹世航頓了頓,“蹊蹺?”

“真是太蹊蹺了!”石亨運繼續說,“當然,石某可沒那麼自戀,覺得是有人因為不想讓我做生意,才故意鬨出個瘟疫。隻是這瘟疫爆發的時間,實在是太過...巧了!”

“我前幾日遣人去河東村周圍轉過,”尹世航說,“周圍重兵把守,白衿飄飄,瘟疫之事,不像有假。”

“對了,尹兄,你那個養女,”石亨運驚呼,“不也是河東村的麼?”

“嗯。”尹世航一幅不想多聊的模樣。

“真是怪異,這一連串的巧事,突然又讓我想起一個人來。”

“誰?”

“汪如。”

尹書韞記得這個名字,汪如,當朝翰林學士,汪德林那個二世祖的爹。

汪如和汪德林很不同,他是一個實打實的權臣,借職權之便,主科考事宜,廣納四海賢才,將這些人源源不斷地送入朝中。

汪如是三皇子麾下的人,是三皇子派最得力的刀。

可以說,隻要汪如在一天,當朝的太子就是個實打實的擺設。

傳聞中的三皇子高風亮節,虛懷若穀,不然也不會得道者多助。但尹書韞想象不出來,因為宮門那一見,三皇子給她的印象就是個眼瞎的瘋子。

虛懷若穀?恐怕若的不是山穀,是地裡的麥穀。

書房內繼續議論起汪如。

“尹兄,據我所知,”石亨運說,“汪如在瘟疫爆發前的那一天,車隊路過河東村,他離開後,瘟疫就爆發了。”

“小小一個河東村,”尹世航說,“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你說會不會是三皇子在河東村乾了什麼事被發生了...”石亨運聲音如蚊蠅,“而後他們殺人滅口?”

“莫亂言,三皇子不像是這樣的為人。”

“可,汪如是。”

“都城之中,三皇子已得勢,又何必做這樣的事?”

“可惜了可惜了,”石亨運在可惜他的航線,“橫豎就是飛來橫禍了。”

石亨運歎息,“為何偏偏是瘟疫呢,如果是其他災禍就好了,地隻會降價,不會被沒收監管。”

尹世航未應聲。

尹書韞透過門縫看向石亨運的臉。就憑這一句可惜,足以讓她記住這個商賈。

書房中的兩人走出來後,尹書韞翻牆而出,身輕如燕。

她從袖中掏出一張潔白的絲帛,用胭脂寫上三個名字。

一、石亨運。

二、汪如。

三、三皇子。

寧濫毋缺,三個名字被胭脂染上血色。

尹書韞往外走,趁夜色尚早,她想先去汪家看看。

都城之中另一處的汪家,汪德林因為騎射場的事情被罰門禁,一直都沒解。

被關的這幾天,他拿仆人作樂,騎著他們射箭,美其名曰苦練兵法。

“小爺被關這幾天,突然想起當時在騎射場的時候,有位佳人替我擋箭,”汪德林問下人,“你們可查清楚了是誰?”

“尹、尹...”

“尹什麼?”汪德林不耐地拍桌子。

“尹書韞。”

“尹書韞,”汪德林皺起眉,望向牆上魚頭人身的畫,一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