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些內情的領頭官兵們鐵麵拒絕石亨運的提議,說什麼都不放商隊進去。
尹書韞的身體靠在樹上,緊盯石氏商會遠離。商人無利不起早,再加上她曾經親耳聽過石亨運說出對河東人命的輕視,她不信石亨運這麼好心,會給河東送糧送錢。
石家到底想從中謀取什麼?又在這場瘟疫中擔任什麼樣的角色?
尹書韞取出自己袖中的絲帛,看著上麵用胭脂寫的三個名字,在石亨運的名字上用力地畫上一個血紅的圈。
尹書韞在河東外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官兵一直輪守,並沒有任何人撤走後,她離開河東。
劍今日是取不了,隻能再尋機會。
因沒有劍,尹書韞去街市,想買一把鋒利的匕首,以備不時之需。
商販正在熱情地跟她推薦女子用的匕首,身後兀然傳來非常大的一聲,“那不是尹家女嗎?”
尹書韞回頭,發現有個人坐在步輦上,朝她這個方向看。
來人正是剛被解開門禁的汪德林。
汪德林坐在步輦上,翹著二郎腿晃得十分儘興,他讓下人把步輦往前,靠近賣匕首的攤子,居高臨下地看尹書韞,把腳晃得更厲害,“尹家女,出來買匕首玩兒?”
尹書韞從抬步輦的下人身上看出汪家的身份,這才記起這人是汪德林。
“正是。”她說。
“你當初給小爺我擋箭,很有悟性,”汪德林揚聲說,“聽說你在尹家過得不是很好,估計也沒什麼錢,這樣吧,我把這個賣匕首的攤子買下來,你拿去自己盤吧。”
說罷,汪德林隨手懷裡掏出一包金子,“啪”得砸到尹書韞腳下,動作如打發叫花子。
金子重,聲音之大,幾乎能把地上砸出個坑來。
尹書韞身後的小攤攤主瞪大眼睛,幾乎要把眼睛珠子給瞪出來,“竟、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他看攤前的姑娘沒有動作,恨不得自己趴到地上先把金子撿起來。
尹書韞對上汪德林得意的視線,剛想開口,身後傳來一道嬌聲,“汪公子,此舉不妥。”
尹書韞轉頭一看,發現是石喬然。
“來人,”石喬然冷著臉說,“把金子還給汪公子。”
仆人們舉起金子,重新扔到汪府下人的懷中。
“汪公子,尹家詩書門第,並不以金石為動,”石喬然說,“表姐之前對汪公子見義有為,乃心性使然,並不貪圖回報。”
“我給你表姐的,你插什麼話?”
“生命本無價,還是汪公子認為,自己的性命,隻值這一包金子的重量?”
汪德林見有人跟他抬杠,翻了個大白眼,“你個姓石的暴發戶,還真把自己當成尹家的人了?”說完後,他猛盯向石喬然的臉,再抬起腿踹輦夫的肩,“愣著乾什麼,還不走?”
汪家步輦走遠後,汪德林在輦上罵罵咧咧,“一群不識相的,小爺還從未見過有人送錢還不要的。”
隨步輦的侍衛等汪德林不再罵人後,給汪德林獻上長寧公主的畫像,這些畫像因為被畫得極美,被汪德林日日攜帶。
但汪德林看到畫像後,卻直接給侍衛送上一個大逼鬥,“看什麼看?沒看見爺現在心情很不好嗎?”
侍衛捂著自己的臉連連俯首稱是。
整個金子事件裡,最痛心的莫過於賣匕首的攤販,眼睜睜看著鴻運來,又眼睜睜看著煮熟的鴨子飛走,捶胸頓足。
攤前,石喬然看向尹書韞,“表姐,如果剛才我不出麵,你是不是就準備直接用那些金子把這間攤子給買下來?”
尹書韞開口,“不,我隻要金子,並不準備買下這個攤子。”
石喬然,攤主,“......”
“你接受金子,把尹家的臉麵放在哪裡?”石喬然失望地搖頭,“彆以為我是在幫你,自你那日對表哥做出那樣事後,你就不配入我眼,以後你少出來,以免丟尹家的臉。”
錯失金子的尹書韞看起來依舊好脾氣,“是。”
尹書韞沒有買到合意的匕首,空手而歸,隻帶著自己的油紙傘歸來。
她走回自己的院落,發現已經有個拄著拐杖的人影在院外等她,是殷楚兒。
殷楚兒手上拿著一疊帖子,仰頭看院落上的爬山虎,眼中滿是傷夏情懷。
看到尹書韞回來後,她拄著拐杖快步走到尹書韞身前,徑直把手上的帖子塞到尹書韞的手上,“給你的!不知道哪個眼瞎的放到我屋子裡去了。”
尹書韞垂首翻看手中的帖子,覺得這些東西應該來自於王文汀給她新找的一些人家,裡麵的人家比之前王文汀安排的華貴了些。當然,年齡也大了些。
尹書韞收回帖子,對殷楚兒說,“多謝表妹。”
“誰是你表妹?”殷楚兒感傷,“嬸母對你可真好,你才回來,都已經給你張羅起婚事了。”
她咳嗽了幾聲,而後不情不願地開口,“如果你帖子裡有崇王世子,記得告知我。”
“崇王世子,”尹書韞沒聽說過,“他是誰?”
“是陪我長大的一位青梅竹馬,從前我們情意相投,隻可惜他身體也不好,隻能避居都城外的崇王領地養病,我已經許多年沒有見他了。”殷楚兒眼中含著些淚,“他離開都城那年許諾過我,等他回來後,一定會娶我。”
尹書韞沒想到殷楚兒竟然還有這麼一段情緣,翻看起手中的帖子,“他什麼時候離開都城的?”
“郎君比我大兩歲,”殷楚兒說,“離開的時候,他已然八歲。”
尹書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