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彎身躲入牢籠中,隨著其他人一起被捆起來,被放在了柴草中往外運。
來綁他們的人訓練有素,在把他們埋入柴草的同時給他們的口鼻都蒙上了藥,確保他們被運出的整個過程都無法發出聲音。
尹書韞身體素質和其他人不一樣,她屏住呼吸,隻是暈了一會兒,但並沒有完全睡過去。
她聽著車馬的顛簸,手指緊緊攥住埋在柴草深處的青山劍。
路途遙遠,中途那些人給他們蒙上眼睛,又再次給他們的口鼻吸蒙汗藥。
到終點的時候,尹書韞能聽到嘈雜的聲音,她和其他人一起都被運到了一個漆黑的小屋子裡。
等綁他們的人離開後,尹書韞睜開眼睛,掙開自己身上所有的繩索,把眼睛上的布揭開。
她環顧四周,發現四周的景觀很熟悉。
她記性不是很好,努力地回想,還是沒想起這是什麼地方,直到她揭開窗戶往外看後,才猛然發現,這是醉風樓。
醉風樓,之前崇王設私宴的地方,尹書韞知道醉風樓是石家旗下的產業。
尹書韞抽開自己袖中的胭脂絲帛,盯著被畫上紅圈的“石亨運”三字。
是石家麼?
尹書韞離開房間,躲在暗處,看著他們挑了幾個孩童往外送,阿成也在其中。
孩童無一例外都是男童,孩童們被下人們服侍著洗漱乾淨。
尹書韞看到有幾個僧人圍著這群孩童,對他們念念有詞,僧人們安撫孩童,在他們身上撒水,說他們被貴人選中了,要踏上非常好的征途。
又過了兩日,那位貴人才姍姍來遲,派頭大陣勢隱秘,覆麵而來,身後隻跟著一個下人,似乎是個很有頭麵的婦人。
尹書韞跟著她們進了醉風樓的廊廳,她藏在暗處的房梁上,屏住呼吸。
這幾天她把醉風樓掘地三尺,也沒有找到任何有關她養父母的蹤跡,這說明她的養父母被藏在了另一個地方。
能告訴她養父母蹤跡的,隻有幕後主使。
越是靠近真相,尹書韞便越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亂了陣法。
這個時候,她靠不了他人,隻能靠自己。
蒙著麵的婦人一直盤著手中的佛珠,直到門外有人推門進來後,她才揭下麵紗——
尹書韞緩慢地睜大眼睛,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參見淳貴妃。”石亨運推門而進,對淳貴妃行禮,臉上笑著,“終於等著您的尊駕了。”
石亨運身後,還跟著一個尹書韞死也忘不了的人,正仁和地笑著,“娘娘回來省親,今日才有功夫出來。”
王文汀。
尹書韞繃緊後背,雖是夏日,卻覺得自己身體如同墜入冰窖。
淳貴妃小聲地問,“沒有嬰兒麼?”
石亨運說,“很是不巧,最近都是女嬰,這些孩童雖然年歲稍長,但被高僧祈願過,定能保佑娘娘。”
淳貴妃孱弱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我身體不好,幫我挑一個強健的男孩童。”
王文汀坐到淳貴妃身旁,撫摸著她的手,“你放心,神佛會保佑你的。”
“嬸嬸,”淳貴妃急切地問,“我真希望也像你一樣,生一個才驚都城的神童,你說多吃一些靈肉,是不是效果更好?”
王文汀笑道,“當然了。”
淳貴妃轉向石亨運,“不僅要強壯,也要聰明,幫我仔細挑。”
“水已經燒上了,靈肉也已經被祈願過了,”石亨運說,“娘娘放心。”
水咕嚕咕嚕的聲音從偏廳傳來,孩童們被迷暈,都睡著。
尹書韞捂住自己的嘴,手掌下緊咬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自從她回到都城,她原以為自己已經從權貴的陰私中看到了這世上最醜惡的模樣,但沒想到,原來這世間還能被這群人弄得這般肮臟。
一想到自己的養父母不過被看成他人碗中的靈肉,尹書韞便抑製不住地攥緊手中的劍。
人命,在他們眼中,到底算是什麼?
家丁撐住孩童的身體,剝開他們的衣服,眼見著就要將孩童放入沸水中。
一把朱釵從後擊中家丁的脖子,家丁鬆開手中孩童,身體踉入沸水中,發出慘厲的尖叫聲。
聽到尖叫聲,淳貴妃等人臉色立馬變化。
十幾個護衛守到門外,石亨運叫道,“來人!先送夫人和貴人回去!”
淳貴妃和王文汀都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她們連忙用布捂住臉。
石亨運喊護衛繼續去叫人手,此生意事關石家聲譽命脈,絕不能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