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聽著不像小事:“怎麼不請太醫?”
這話卻是對著胤禛問的,胤禛默然半晌,才說出一句:“額娘不讓說。”
胤礽默然,這是沒了求生念頭了。
後來,其他兄弟也陸陸續續來了,更不好再談這許多。尤其大阿哥胤褆不知哪來的脾氣,一進來便發作了胤禩:“老八,你一大早頂著倆兔子眼算怎麼回事,沒得晦氣。”
衛貴人就住在惠妃宮裡,隻怕又是鬨了什麼官司,大阿哥為母出頭來了。
胤礽輕咳一聲。
“唉呦,”胤褆一臉驚訝,才像剛瞧見他似的,衝他敷衍拱手,“竟沒瞧見太子二弟。”
他一向驕橫,又體壯如牛,不僅愛動嘴還愛動手,胤礽懶得和他計較。
下了學,梁九功親自來傳旨:“萬歲爺請太子爺到乾清宮。”
這是常有的事,這麼多兄弟裡,隻有太子有資格參與政事,太子是半君,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兒,但是……三阿哥胤祉瞥了眼站在前頭緊握雙拳的胤禔。
他眼裡儘是嫉恨與憤憤不平,竟也不掩飾了。
胤祉以扇遮麵。低頭冷笑,大哥這人……真是“撼樹蜉蝣自覺狂。”
胤礽一路上還想著佟額娘的事兒,預備怎麼也得和皇阿瑪請旨,叫幾個太醫早晚都去景仁宮請個平安脈才好。而且四弟、八弟瞧著境況也不好,隻怕阿哥所那起子踩高捧低的人有所怠慢,這也得提上一嘴,佟額娘如今還在呢,他們就敢連點心都不用心預備就將阿哥們趕羊似的讀書來了。
然後他便遇著了同樣步履匆忙的索額圖和佟國綱。
這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怎麼會一塊兒進宮?必然是領了旨意來的。
而且……胤礽心底升起一絲怪異之感。
這和他昨日做的夢何其相似啊,更奇怪的是,這夢裡的諸多細節醒來後他仍舊曆曆在目,一點也不曾忘懷。而今,就仿佛夢中場景在眼前重現了似的。
更令他感到一絲顫栗的是,乾清宮的大殿裡已站著頭發金黃卷曲、穿著傳教士服飾的兩個外國人——徐日升、張誠。
胤礽腳步一頓,眉頭皺得更緊了。
很快,他那點不祥的預感很快就成真了,康熙當眾宣布了前往尼布楚和談的使團成員:“領侍衛大臣索額圖、都統佟國綱、尚書阿喇尼、左都禦史馬齊、護軍統領馬喇及宮中耶穌會士葡萄牙人徐日升、法蘭西人張誠隨團前往。駐黑龍江將軍班達爾善、薩布素領兵三千聽候差遣!”
一字不差,一人不差。
胤礽臉色發白,隨即聽到康熙正色對索額圖喻示了此次和談的底線:“以尼布楚為邊界,黑龍江上下,皆為我中國之地。”並授予索額圖可全權行事的旨意。
全都與夢中情形一一對應,胤礽忽然明白那不僅僅是一個夢,或許他在夢中看到的所有的一切都即將發生。
“保成?”康熙轉頭看著他,微微蹙眉,“你臉色怎麼這樣差?”
額爾古納河的風仿佛吹過了他的心間,胤礽深深呼出一口氣,掀起衣袍跪下:“皇阿瑪,兒臣已長大了,也想隨團出行曆練,求皇阿瑪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