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謝欲晚都端著一碗素麵回來了,他將素麵放在桌上,將薑嫿輕扶起來,坐到了桌前。
薑嫿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來。
她的確有些時間沒進食了,是有些餓的。
食不言,寢不語。
她此時心中即便有許多疑問,也隻能靜靜地用膳。
等到一碗麵吃到一半的時候,她已經有些吃不下了,但這是夫君下的麵,她猶豫了一瞬,正準備忍著惡心繼續吃完的時候。
謝欲晚輕聲道:“吃飽了,就彆吃了。”
被看出來了,薑嫿隻能放下碗筷,小聲道:“吃好了。”
謝欲晚沒太說話,在薑嫿有些訝異的目光中,接過薑嫿的筷子,吃完了剩下的麵。
收拾了一番,矜貴的青年淨了手,將人扶到床邊。
“先睡吧。”
說完,端起剛才收拾完的東西,起身,關了門。
薑嫿怔了一瞬,想要開口,卻還是慢了一瞬。其實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說什麼,但是她不太想看見他走。
隻是,這般話,她應該也是說不出來的。
不等她多想,離去的青年已經回來了。
他望向仍舊維持著他走之前坐姿的人,倒是沒有太訝異,隻是溫聲道:“睡不著嗎?”
其實不是。
但是薑嫿點了點頭。
今日發生的一切,相較於前幾日的爭吵冷漠,像是一場短暫的夢。她有些......舍不得。
她很少會在夢中見到夫君的。
他今日似乎格外地溫柔。
謝欲晚也沒有再說讓薑嫿休息的話,隻是上前,將軟墊墊在薑嫿腰間,再為她調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做完這一切,他拿了一本書,坐在床榻邊,迎著從半開的窗照進的月色,輕聲念著。
是怕她無聊,讀給她聽的。
以前,她生病時,他也常這樣。
薑嫿一怔,靜靜地看著他。
直到逐漸有了睡意,在她昏睡過去之前,他輕步上前,將她摟在了懷中,隨後在她意識模糊之時,他常年冰冷,修長的手輕輕撫了她的眉眼。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隻覺得像是一譚深幽的湖水。
*
隔日。
薑嫿醒來時,下意識望向身側。
見到空蕩冰冷的一片,她怔然,原來,真的是一場夢。
“嘎吱——”
她向門響動的方向看去,突然看見了夢中那道修長的白色身影。
她怔然:“......夫君。”
謝欲晚輕聲“嗯”了一聲,隨後,坐在了窗邊,冰涼的手搭上了她的額頭。
冰冷的觸覺讓薑嫿身子一顫,謝欲晚似乎也意識到了,拿開了手。在薑嫿的注視中,出了門。不等薑嫿多想什麼,謝欲晚已經回來了。
這一次,額頭的觸感,是溫熱的......
他剛才是去......用燙水泡了手。
一時間,薑嫿有些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差錯感,但她不是很想開口打破現在的一切。如若人死之前都會有虛妄的時刻,她應該做的,是不是享受。
“已經退燒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他聲音很靜。
薑嫿搖頭,小聲道:“沒有。”
她的眼神,隨著謝欲晚一起向桌上去,上麵是一碗小粥。
謝欲晚將小碗端過來,輕聲道:“今天還有一劑藥要喝,先用白粥填填肚子。”說完,一勺被吹好的粥已經送到了薑嫿嘴邊。
她抬起唇,咽下了粥。
食不言,寢不語,適才那一句,已經是她用完粥之前,他們之間所有的交談。
等到一碗粥用完,過了片刻,謝欲晚又端著一碗藥過來了。
依舊是,他勺一口,薑嫿咽一口。
烏黑的湯汁讓薑嫿唇間喉間都是苦的,即便她情緒已經掩飾得很好,但眉眼間還是露出了幾分。
謝欲晚垂眸,拿出一早準備好的糖。
像喂藥一樣,喂到了薑嫿的口中。
薑嫿本來沒有注意,直到絲絲的甜在唇間化開,她輕訝了一聲。
謝欲晚將東西放到一旁:“尋橘糖要的。”
薑嫿抿唇,望著謝欲晚的背影,似乎有什麼話要脫口而出。但許久,直到謝欲晚轉過身,她也沒有說出來。
謝欲晚似乎習慣了她的沉默,也沒有說什麼。
隻是尋了兩本書,遞給薑嫿一本。
他遞書時那毫不在意的態度,就像這書隻是他從小攤上隨意買的一本書一般。
薑嫿接過來,這是他昨日晚間念給她的書——《映越》。
是一本極為珍貴的孤本。
她少時在薑府時,曾聽大哥薑玉郎提過一嘴,大哥說他求了謝欲晚整整三年,才換得一日翻閱的權利。
現在,這本書,就那樣安靜地躺在她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