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中劃過一絲詫異。
然後,就聽見她說:“謝欲晚,對我笑一笑。”
他怔了一瞬,隨後抬起了眸,同她對視之際,笑了。
薑嫿怔怔看著,手指還停留在他的唇角邊。
她好像,心泛起疼,卻又不同於往常那種疼。一種複雜的情緒亂著她的心,在與他對視之時,她從他的眸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他們不是沒有過比今日更親密的距離,但又好像,都沒有此刻近。
她輕聲打破了寂靜,認真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他神情同往常並沒有什麼差異,隻是更加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待到看見她眸中的認真時,他輕聲‘嗯’了一聲。
薑嫿神色一怔。
困擾她數十年的一切,在這一刻,突然輕了許多。
她說過很多聲‘對不起’,在心中,在口上,但好像唯有這一次,是不一樣的。從前那些,是她對他的愧疚,這一次,是她想試著......給自己一次機會。
她被困在了十年前那杯酒中,那間房中。
她想......試著走出來。
想試著,真的走向謝欲晚。
謝欲晚手停留在她柔軟的發絲間,一瞬間,也似乎知曉了什麼。他將人抱入懷中,緊緊摟住,輕聲呢喃了一聲:“真傻。”
薑嫿閉上眼,讓自己沉溺在這淺薄的鬆香之中。
眼眸有些發疼,她忍住了,沒有再落下淚。
“謝欲晚,過些日子,我們不去秋狩了,去江南吧。我想去看看,江南的雪。姨娘小時候總同我說,在長安,她最懷戀的是,就是故鄉的雪了。我其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一樣,哪裡的雪,不都是雪。但是......我們去看一看吧。”
謝欲晚自然不會拒絕。
回應薑嫿的,不是簡單一個‘好’,而是一個突然起來的吻。
他寒涼的指尖壓著她的脖頸,將她向他胸膛的方向推,她閉上眸,順從地揚起脖頸,在淅瀝的雨聲之中,融成一體。
等到燭光再燃起的那一刻,薑嫿有些失神地望著淡青的床簾。
身後那雙手環住她的那一刻,她輕垂了眸。
他平日淡漠的嗓音此時有些啞:“疼了嗎?”
薑嫿沒有說話,隻是向他懷中蜷縮了瞬。
他亦環住了她,在清晨映入的光中,她臥在他胸膛前,眼睫輕輕地顫動。
她沒有想太多。
隻是想著這十年,這漫長的十年,又向他懷中靠了一分。
像是想到了什麼,她睜開眼,在他懷中,怔怔望著房梁。
那兒,沒有一根白綾。
隻有他在的地方,她才從來不會看見白綾。
她或許,是知道,這是意味著什麼的。
回神之際,就發現,謝欲晚正低頭看著她,眸色依舊是平日的平淡模樣。她也望向他,唇半動,似乎不太願打破此時的沉默。
他又吻了下來,她安靜地承受著。
這個吻很短暫,甚至她沒有閉上眼。
“白日的事情,打算如何?”
似乎是覺察到了她許久都未說出口,他主動問了出來。薑嫿一怔,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輕聲說。
“謝欲晚,我沒有。”
然後,他就聽見懷中的人認真道:“我沒有要答應她的意思,我也沒有......要瞞著你。下了雨,消息傳到宮中,你一定會回來,我知道。但你最近公務繁忙,我不想,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麻煩你。我是你的妻子,我總要,日後總要自己處理這種事情的。隻是今日這人特殊些,是薑玉瑩。但我總要,自己處理的。”
謝欲晚眸色一深,沒有再說什麼。
薑嫿認真看著他,被褥之下,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
隨後,她就感覺到自己被環住,一道輕柔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那娘子準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