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上好不好,有些“潛規則”確實很實用,能吃上一口熱乎的飯,或是多賺點銀子,也沒什麼過錯,都是為了自己過得更好罷了。
但也有些不好的。
譬如吳媽媽和常管事掐架,便讓這些小丫頭們明白,人與人之間是有派係的,你和誰好,就得得罪另一邊,倘若哪邊人多一些、勢重一些,他們便自然而然的偏向過去了。
和顧二丫同屋的四個丫頭未必個個都覺得她不好,昨天她說的那些話也沒有刻意針對誰,但當其他幾個人像商量好的一般不理她、不和她說話,連吃飯也不在一道兒的時候,那個獨立在外頭的人也很難不加入他們。
一是心理上從眾,二就是也怕自己會變成那個樣子,被她們聯合排擠。
說顧二丫心裡不難過是不可能的,她畢竟才五歲大,再懂事能懂個什麼?隻知道她們不樂意再和自己走一起了,有時候還會背著她竊竊私語,一見了她就立馬閉嘴,露出你知我知的微妙表情。
但也因為她隻有五歲,煩惱和不高興還暫且羈絆不住她,就像下大雨的時候會刮風,風吹過她的身體,讓她瑟瑟發抖,可等到雨停了風停了,太陽一照,她就什麼都忘了。
興許下次會想起吧,但誰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呢?
顧二丫隻難過了一瞬,就高高興興吃飯去了。
常管事昨天才采購的新鮮食材,再經由方大廚子的精妙烹飪,今天的飯她吃著都覺得格外的香——明明隻是普通的雞蛋炒黃瓜,再配一份醬肉絲,就讓她埋頭吃得香噴噴的了。
她不放在心上,和她同屋的丫頭們反倒不自在起來了,她們開始懷疑起自己了。
具體懷疑什麼,她們沒告訴顧二丫,但顧二丫自己發現了一點——她們開始吵架了。
因為本質上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比較激進的人覺得就不該理她,另一邊的人呢,覺得顧二丫根本沒做錯什麼,她自己能跟著激進一些的人不和顧二丫講話已經是退讓了,現在顧二丫表現出來的是根本不受影響,那他們這單方麵的冷落孤立有什麼意思?
給自己沒事兒找事兒乾麼?
不過兩三日,這兩方的人就吵起來了,各自都有各自的道理和想法,誰也沒辦法加入誰、融入誰,乾脆一拍兩散了。
她們不再像前幾天那樣看見她就走開,或者顧二丫說話當沒聽見,而是又來找顧二丫玩了,約著她一起打熱水、吃飯,有一回其中一個小丫頭還帶了一盒點心回來問她吃不吃。
把另一撥人氣了個半死。
顧二丫倒也沒說什麼,她們願意和她說話,她就搭上兩句,不樂意說的時候她也自娛自樂,頗有種“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巍然不動的氣魄。
石頭來找她玩的時候嫌棄她心眼子太大了。
他比起顧二丫來說要上進得多,也有野心得多,平日裡頭忙得和陀螺似的,經常奉承常管事,找準機會在他跟前露臉,恨不得當場認乾爹——他如今也算有幾分臉麵了。
日子混得好,也沒忘了自己當場認下的這個“妹妹”。
這天就給顧二丫帶了一隻茅草紮的碧綠的蜻蜓,還有一小包乾果,還說:“我覺著就這蜻蜓都很沒必要,你眼睛裡指定隻能看見這點吃的!”
顧二丫能說什麼?她隻會嗯嗯點頭然後往嘴裡塞乾果子罷了。
倒是石頭主動提起她同屋的幾個丫頭:“她們欺負你沒有?要是欺負了你,你儘管來和你石頭哥哥說。”
顧二丫從乾果裡抬起頭:“怎麼,你還要幫我教訓她們不成?”
石頭摳了摳腦袋:“這不是怕你委屈嗎?我雖然教訓不了她們,但總能安慰安慰你吧?”
口頭的安慰能值個什麼?不過是廢廢嘴皮子罷了。
石頭覺得這代價還可以。
顧二丫翻了個白眼:“可拉倒吧,你能多給我帶兩碟點心吃就不錯了!”
“你就知道吃!”石頭嘀嘀咕咕的,“你還不知道吧?常管事說了,中京城那邊的主子們前不久已經出發了,興許過段時間就到了呢!憑方師傅和你的關係,到時候還能少了你的吃的?”
顧二丫睜大了眼:“這麼快啊?”
這還沒入春呢!薑老爺這麼著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