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老爺估摸著是真著急,從中京城到閬中怎麼也要一個多月接近兩個月的,結果薑老爺一路車馬不停,不過一個月出頭就來了。
顧二丫聽人說,那天好大的陣仗,到底是京官,當地的縣令雖然也不知道京裡頭是什麼情況才讓薑老爺到了閬中,到底還是帶了人去接了。
前院的事情也和顧二丫無關。
後院的太太來得可比薑老爺早,一大早常管事就盯著下人們把主院掃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親自動手把院子裡的花葉都給捋順了。
他叫小丫頭們呆在下人房裡不許亂跑。
顧二丫到底呆不住,溜去了廚房。
廚房裡的氣氛相當緊張,方大廚子見了她話也沒細說,隻叫她跟著自己。
他有心想讓顧二丫跟著自己學一學,好讓她也有個立身之本,卻又說不出口,隻模模糊糊地叫她跟在自己邊上,能學多少就看她自己的悟性。
顧二丫不知道他的想法,他讓自己跟著她就老老實實跟著,看著方大廚子站在灶房中間指揮幾個幫工洗菜切菜。
過了一會兒,主院的竹香過來了,徑直找到方大廚子:“我們太太每回坐馬車都暈,食欲下降,還請你細心備菜。”
方大廚子想了想,問:“隻太太暈麼?幾個少爺姑娘、姨娘們那裡要不要?”
竹香便說:“常姨娘那裡也備。”
她旁的話都沒說,叫方大廚自己領悟。
等她走了,方大廚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一扭頭發現顧二丫老老實實呆在自己身邊,忍不住也笑了一下,拍拍她的胳膊:“走,教你個彆的。”
顧二丫一頭霧水。
卻見方大廚找了張紙筆,在上頭寫寫畫畫。
顧二丫小聲問:“您認字啊?”
方大廚嗨一聲:“我能認得幾個字?打小兒我就不愛念書,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就跟著我師傅學做菜了。”
他在紙上寫的也根本不是字,不過是一些旁人看不懂的符號罷了,一邊寫,他一邊說:“才剛竹香說的話你聽見沒有?”
顧二丫說聽見了。
方大廚便說:“太太暈馬車,其他人那裡指定也都差不多,可竹香隻交代了給太太和常姨娘備東西,你知道為什麼嗎?”
顧二丫想了想自己最近聽到的八卦:“因為大少爺?”
薑府的少爺們都從玉,姑娘們都從雲,大少爺叫薑玉琅,養在太太膝下,卻不是太太的親生兒子,而是抱的常姨娘的庶長子,為著這個,太太對常姨娘相當不錯,一向自己有什麼都會給常姨娘安排一份一樣的。
方大廚便問:“那咱們一共要備幾份?”
顧二丫本來想說兩份的,可話到嘴邊終於動了一回腦子:“太太和常姨娘各自還有孩子,太太那裡還有個大姑娘,常姨娘也有個姑娘,五份?”
方大廚搖了搖頭:“你說得不對,要備十六份。”
顧二丫啊了一聲:“這麼多?”
方大廚笑笑:“等會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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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院裡,吳媽媽領著人把椅子上都鋪了厚厚的軟墊子,茶水溫了又溫,才終於等到了太太安氏。
安氏年過三十,卻保養得很好,隻是臉上常年沒什麼表情,顯得整個人有些苦相。
丫頭們簇擁著她坐下,又去捧了熱水請她洗漱,等洗了臉重新上了妝,吳媽媽才親自捧了茶水上來。
安氏喝了一口,先問各處都安頓好沒有。
吳媽媽早就組織好語言了:“常姨娘安排在清風苑了,離咱們最近的院子,地方也大一些,柳姨娘和孟姨娘安排在西院,兩個人住在一起,譚姨娘在東南小院。”
安氏喝了一口茶,臉色淡淡的:“知道了。”
吳媽媽瞧不出她到底是什麼情緒,隻能小心翼翼:“太太用飯麼?”
安氏點了點頭:“今天叫姑娘們不必過來請安了,就在各自院子裡用飯吧。”
吳媽媽就叫趕緊上菜,瞧見桌上有一道櫻桃蘿卜,趕忙往安氏那邊端近了一點:“太太長途跋涉,恐怕胃口不好,我叫廚房備的都是些清淡飯食,這道櫻桃蘿卜酸甜可口,您嘗一嘗,也好緩一緩胃裡的惡心。”
安氏並不親自動筷,等丫頭們挾進碟子裡才吃了一口。
櫻桃蘿卜本身就小一些,此刻每個被切成了四份,剛剛好一口就能吃下也不至於鼓起腮幫子太失禮,蘿卜是方大廚子之前醃泡過的,他原想著等夏天的時候正好天熱,吃這東西解膩又清爽。
現在提前拿出來了,沒有完全泡好,但也有優點那就是沒有特彆酸,是清清淡淡的恰好的口味,正適合。
安氏一連吃了三瓣,拿帕子擦擦嘴,點頭:“不錯,叫大廚房給常姨娘那邊也備一份,她一向體弱,少爺姑娘們那兒送了沒有?”